《電影筆記》主編史鐵番˙德羅姆(Stéphane Delorme)跟副主編尚-菲利普˙泰塞(Jean-Philippe Tessé)都給予《超級八》滿分四顆星的評價,編輯兼影評人喬阿坑˙勒帕斯提耶(Joachim Lepastier)、凡松˙馬洛沙(Vincent Malausa)也都給了三顆星,表示《電影筆記》編輯部沒有人給予該片惡評。相當罕見的事;尤其是法國《世界報》的伊莎貝˙黑尼耶(Isabelle Regnier)只表示「還好」跟剛出爐的法國週刊《電視全覽》表示「令人失望」,兩相對比更顯得《電影筆記》有點過度誇張。他們的意見,就是本週我們要參考的單元。

首先是尚-菲利普˙泰塞所寫的影評,內容難度並不高。第一段他就交代了《超級八》導演JJ˙亞伯拉姆斯(J.J. Abrams)的往事:該片片尾的超八「毫米」(super 8 mm)殭屍影片,的確就是一九七○年代末期亞伯拉姆斯和他的好友們布萊恩˙柏克(Brian Burk)、方賴瑞(Larry Fong)、麥特˙李維斯(Matt Reeves)一起玩過的東西;某一天,亞伯拉姆斯跟李維斯把他們拍的超八毫米影片拿去參加超八影展,竟接到一通來自凱薩琳˙甘迺迪(Kathleen Kennedy)的電話,用意是要請他們修復跟整理某位電影導演更年輕的時候所拍攝的超八毫米影片。凱薩琳˙甘迺迪當時正是史蒂芬˙史匹柏(Steven Spielberg)的助理,亞伯拉姆斯跟李維斯也才十五歲而已,史匹柏他正準備要開拍《ET外星人》(E.T. : The Extra-Terrestrial, 1982)──並且由凱薩琳˙甘迺迪擔綱製片。

由李維斯執導、由亞伯拉姆斯製片的《柯洛弗檔案》(Cloverfield, 2008),早在上映當初就已經獲得《電影筆記》編輯部的好評;現在,這部片竟擁有跟《超級八》極度類似的精神: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意外地記錄到某些事件。

影評依照常規,先大概講了一下劇情大綱,好能夠繼續作出分析:《超級八》把年代設定在一九七九年,地點是俄亥俄州(Ohio),(其)母親剛因為意外過世的 Joe Lamb(由 Joel Courtney 飾)被好友 Charles(由 Riley Griffiths 飾)拉去拍一部超八毫米殭屍影片;而且 Charles 成功地說服全校最漂亮的女生 Alice Dainard(由 Elle Fanning 飾)加入他們的拍片團隊充當女主角。但是,Joe 的父親(鎮上的副警長)卻異常地痛恨 Alice 的父親,影片後面自有解釋。

因為要拍殭屍影片,所以小朋友們跑去一座廢棄火車站拍片,竟意外撞見火車出軌大車禍,也意外地拍下不明物體。這一卷底片,被尚-菲利普˙泰塞評為「狄帕瑪式的『缺少的那一段影片』」,正是因為布萊恩˙狄帕瑪(Brian De Palma)的上一部片大量地運用各種素材的影像,例如:用行動電話拍下來的影像、在 YouTube 找到的影像……然後,Alice 偷偷地跑到 Joe 他家,Joe 卻正在觀看他母親生前的超八毫米影片。這兩卷底片,其一是他母親生前的超八毫米影片,也就是這位男主角 Joe 仍然處在喪母的哀傷中,即將被接下來的事件蓋過去:那是另外一卷關於外星怪物的超八毫米影片,那是一種「未知」的狀態、「他方」的召喚。甚至,也可以說外星怪物的出現調解了他跟她這兩個家庭的敵意。

尚-菲利普˙泰塞的影評鋪陳太多劇情,又過度地引用到某幾位大導演例如奈˙夏馬藍(M. Night Shyamalan)也曾經在年輕的時候用超八毫米底片拍攝實驗短片,就是要證明亞伯拉姆斯的用意之一是在向超八毫米影片致敬──因此也就是在向那一段往日時光致敬或懷舊。

《超級八》和史匹柏的《ET外星人》以及約翰˙卡本特(John Carpenter)的《外星戀》(Starman, 1984)都有一個共同的主題:來自外太空的外星人/或怪物,在要回去(離開地球、返回外星)的途中,都會順便帶走某一位地球人的哀傷(讓那位地球人不再哀傷)。所以,不管那位地球人是失去了父親、還是母親、還是丈夫,最終的道別場景都具有療傷的功用,讓片中的女/男主角終於熬過最悲傷的時刻。

《超級八》的外星人,在尚-菲利普˙泰塞眼中並非最一般的吃人怪獸;因為在火車出軌大車禍之前,就已經有一位研究人員,也就是小朋友們的國中物理老師,已經因為接觸到、碰觸到外星人,而能夠知悉外星人的想法。他對阿兵哥說:「如果你們出現在牠面前,別忘記那就是我在看著你們。」到片尾變成是 Joe 跟外星人面對面接觸,他對外星人說:「總是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但我們還是能夠繼續生活下去。」然後,實在是驚奇的一筆:亞伯拉姆斯回覆《電影筆記》專訪時說到,那個外星人會在此時眨眨眼睛,而且,他就是找來在片中飾演 Joe 的母親(出現在超八毫米影片中)的女演員,用她的眼睛數位植入外星人的眼窩中;換句話說,當外星人似乎有聽懂 Joe 所說的話時,導演要外星人的眼光充滿了母性。如果 Joe 能夠擺脫哀傷、繼續長大,導演希望 Joe 似乎是在母親的目光注視下繼續生活下去。

縱使尚-菲利普˙泰塞的影評沒有解釋得很清楚為什麼《電影筆記》要給《超級八》滿分,我們還是可以根據他所提供的線索發現到:史匹柏的外星人能夠比小孩子還要再更小,形同是一隻寵物;亞伯拉姆斯的外星人則是比一位青少年還要再更大,大到像是母親一樣要男孩子自己學習成長。然後,尚-菲利普˙泰塞是這樣為他的影評作結:男孩子看著外星人飛向外太空,說不定他在星星之間瞧見他母親的面容。

本文曾發表在國家電影資料館電子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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