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這樣 Tel quel

首先，總編輯尚-米歇˙弗侯東 (Jean-Michel Frodon) 為本期作了一個專題：「是否有太多的電影上映？」這不是第一次有法國平面媒體提出類似的問題，法國最權威的電視週刊《電視全覽》(Télérama) 早已作過「用過即丟的文化」、「我們是否製作出太多電影？」這些專題。這現象不僅對記者、影評人造成困擾（永遠看不完的試片）──須知，法國電影雜誌（月刊）跟電視週刊都要為每一部片寫影評，只有《電影筆記》它自己會自動捨棄太爛的影片不加評論──同時觀眾也很難消化這麼多數量的影片。數據是：在十年間，法國從一年上映四百部片增加到五百五十部片，除以五十二個禮拜則每個禮拜固定有十一部新片上映！這現象立即製造出一危機：幾乎所有的片上映的天數全都縮短，導致藝術論文片 (Art et Essai) ──法國人特別的稱呼，相當於台灣所講的「文藝片」──這種可能需要口碑效應拉長它上映壽命的片愈來愈早夭。弗侯東舉帕思卡兒˙費宏 (Pascale Ferran) 的《查泰萊夫人》(Lady Chatterley) 為例：影評界幾乎一面倒地給予本片好評，導致它在巴黎市內增加到十個拷貝上映；但是自第三週起，被撤掉的拷貝高達七個，使得這部擁有好口碑的影片沒辦法找到更多的觀眾支持，因此這部片將結收的票房數字已經低於預期的目標。

《查泰萊夫人》在十天前傳出入圍多項法國凱撒獎的消息，但恐怕只剩下一家獨立戲院還在放映本片。弗侯東為了「是否有太多的電影上映？」專題召開一場圓桌會議，與會人有三位《電影筆記》影評人、導演、業界（片商、戲院經理）、國家顧問等等。會議內容大多在抱怨，不會有解決之道。

弗侯東再度充當記者，為他的偶像 HHH（侯孝賢）寫報導：「十三區有很多中國人？這沒什麼了不起，除非我們是真的遠離了夏西交流道 (porte de Choisy) 的中國城，位處非常「老巴黎」的一塊地區……錯了，仍然不是一群中國觀光客，只是這位戴著棒球帽、頭髮有些花白的男人還真的是他們的指導者（guide，故意跟『導遊』同一字）：侯孝賢，帶著他慣用的工作團隊第一次在亞洲外拍攝影片：《紅氣球》(Ballon rouge)。」此篇報導談的正是侯孝賢在奧塞美術館拍攝的法國影片。不過，由於法國國家電影中心 (CNC) 有嚴格保障法國籍工作人員之規定，所以片廠的技術人員全部都是法國人。弗侯東繼續說到：「這裡有咖啡機、有化妝桌、有軌道、有各式各樣的道具，但令人驚奇的是這裡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拍片現場。我們曾經有機會參觀其它片的拍攝工作，不管是在大自然的環境還是在攝影棚裡面，不管那部片是不是預算超精簡……但那些片都有一個共同點：拍攝中心，在那個中心我們會忙著拍片。但在《紅氣球》現場，居然沒有中心！氣氛很怪，有的時候是侯導演在下決定，有的時候是帕思卡兒˙戈伊諾 (Pascale Guinot) ──侯導的翻譯在下決定，有的時候又是大師李屏賓（攝影指導）在下決定，有的時候又是杜篤之（聲音工程）說了就算，有的時候是沒有人說就這樣子做了。侯導呢，他拿著一個玩具不知道要幹嘛，反正那玩具不會出現在電影裡；然後他就搬一張椅子在樓梯間坐了下來。西蒙 (Simon Incerti) ──小男生，飾演茱莉葉˙畢諾許 (Juliette Binoche) 的兒子──一手拿甜派、另外一手拿的是 Gameboy 坐在角落安靜地打電動。茱莉葉˙畢諾許──染成一頭亮麗的金頭髮──則為周遭經過的人倒茶……這就是侯孝賢的工作方式。」侯孝賢說，雖然奧塞美術館很漂亮，但他們也只會在這裡拍三天而已，「美術館本身不是最重要的角色」。事實上，侯導的這計劃是要呼應一九五六年阿耳貝˙拉摩黎斯 (Albert Lamorisse) 的《紅氣球》(Ballon ro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