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克˙歐迪亞 (Jacques Audiard) 執導的《我心遺忘的節奏》二○○五年年底上映的時候,首輪加上「光點台北」的後首輪總票房是八十九萬新台幣(大台北地區),還輸拷貝數比它少一支的《感官解析》──同樣是法國片,後者就是再多兩萬五新台幣。以影片品質來看,《我心遺忘的節奏》當然遠勝《感官解析》。但是,捧場的觀眾真的不算多。問題出在哪裡?
在回答問題之前,筆者要提出新事件。二○○六年三月二十四號到三月三十號有一個很短的「法語電影節」,目的是配合三月二十號全世界「國際法文日」的活動,法國在台協會跟雷公電影合作了這個「第二屆法語電影節」。基本上,每一部片都只安排兩個場次的放映而已,《我心遺忘的節奏》亦不例外。但是,拜周星星我的一位好友邀請之賜,三月二十九號禮拜三晚上七點那一場我又親臨戲院再觀賞一次(應該會是我最後一次看它的三十五釐米拷貝)。同時呢也拜另外一位好友早上九點就親臨戲院劃位,才能夠如願以償搶得一席,因為果然如我所料:最搶的一定是這部片,不先劃位就別奢望在開演前賺到一席。當天情況很混亂,不少人向隅,最後應是主辦單位跟戲院協商讓出一個大廳(反正原本也是演一部沒人看的片)才平息眾怒;並且呢我親耳聽到在三十號最後一天還是要在大廳加映一場《我心遺忘的節奏》,以杜悠悠之口(買套票的人大概都不想錯過這部片吧)。何以《我心遺忘的節奏》突然變得這麼搶手?而且我還想再進一步問:如果它再上一次院線,還能再有一票難求的盛況嗎?
從二○○五年年底到二○○六年三月底,不少新聞出爐。首先應是二○○六年英國影藝學院電影獎 (British Academy Film Awards) 的最佳外語片頒給《我心遺忘的節奏》,小小一則新聞而已,影響力應不大,但它仍然提供給愛好電影藝術的影迷再複習《我心遺忘的節奏》片名的機會。真正有比較大的影響力的新聞應是二月二十七號各大報報導法國凱撒獎的結果,因為《我心遺忘的節奏》大勝,新聞版面還真的是不小。聽過《我心遺忘的節奏》片名的影迷應該又更多了。
但是,為什麼二○○五年年底捧它場的觀眾真的不算多?以下是幾種比較合理的解釋。
觀眾質疑《我心遺忘的節奏》的品質。在台灣要推作者電影本來就比較辛苦,如果沒有夠看的影展獎座,觀眾在心裡面就會先質疑影片它的藝術價值。《我心遺忘的節奏》在當時只有一座二○○五年柏林影展最佳電影配樂,筆者相信會有人認為「才一個配樂而已啊?為什麼沒有最佳影片或最佳導演?」並因此吝嗇。根據周星星我當時的感覺,在網路上、在生活圈都沒什麼人特別期待這部片,只有少數幾位周星星我的朋友被我精神複雜逼到一定要看這部片。當然,影評體系更是關鍵問題,但先把關鍵問題留到最後再討論。
片商針對《我心遺忘的節奏》的行銷不夠強勢。片商太看重金馬影展的影響力,太借重導演賈克˙歐迪亞跟男主角侯曼˙杜黎斯 (Romain Duris) 來台灣參加金馬影展免費賺到的媒體曝光機會(報紙)。結果是《我心遺忘的節奏》這片名以及賈克˙歐迪亞、侯曼˙杜黎斯這些人名根本毫無行銷意義,因為任何一個都不能賣。不過,整個案子也難為片商,因為沒有任何「點」可挖出來作行銷。沒有最佳影片或最佳導演,就幾乎什麼都沒有。一旦影片知名度低,就別奢望會有足夠的觀眾購票,也別奢望會有足夠的部落格格主抱著「一定要把它看過之後才能判斷出二○○五年會有哪些好片」的心態購票。假設《我心遺忘的節奏》真的可掌握到八成的佳評的比例,那它大台北的票房真的應該值得三百萬新台幣而不是現在所顯示的八十九萬。
《我心遺忘的節奏》受限於它自己的題材。《感官解析》可以騙一些莫名奇妙不是它訴求的對象買票進場,因為它就是好奇心;《放牛班的春天》靠優美的歌聲(真的)及俊秀的青少年臉蛋(也是真的)吸引不少女性觀眾買票入場,題材安全、絕不危險;《革命前夕的摩托車日記》吸引一堆自命是左派的青年買票入場,但別忘記它如果是十年前推出一定會慘敗,因為當時沒多少人認識厄內斯托․格瓦拉․德拉塞納 (Ernesto Guevara de la Serna)。《我心遺忘的節奏》有賈克˙歐迪亞超強烈的個人風格,主軸仍是黑色電影,有幾場戲還相當暴力,這些都不太像是會賣的「點」。
網路的影響力被嚴重高估。周星星我是全台灣網路界第一位首推《我心遺忘的節奏》的網友,即使網誌的點閱率在影片上映前破千,但這並不表示所有已點閱的網友都對這部片產生好奇心。綜合前三個解釋,馬上就了解為什麼關於《我心遺忘的節奏》的討論一直都侷限在本部落格,並沒有向外擴散變成大家期待這一部片的上映。一部片有沒有賣相,仍應看它在主流媒體是否享有知名度才比較準。近例是《奪命鎗火》,感覺上它在網路上很紅,但慘敗的票房證明片商應節制網路上的廣告費,因為很低效率。
當初周星星我其實期待《我心遺忘的節奏》是在三月上映,因為我料準它會在凱撒獎出風頭,而且說不定還可以撈到入圍美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這一個賣點。沒想到它其實是趁金馬影展還很熱的時候推出,但它真的是沒什麼知名度。
經過這三個月的發酵,《我心遺忘的節奏》或許以穩健的口碑在地下傳播,但此時早已下片不可復得。如果法國凱撒獎的結果真的有影響力(甚至再加上『英國影藝學院也超愛海峽對岸的作品』這件事來沖淡『只剩下法國人超愛他們自己法國的影片』這刻板印象),馬上可證明周星星我的第一個解釋:台灣觀眾太需要影展獎座來背書,台灣觀眾不能自己決定影片品質的優劣並反映到票房上──試舉作者電影在國外賣座普通但卻意外地在台灣大賣為例。基本上可能找不到案例。
既然周星星我已經事先提到網路的影響力其實很低,所以整個網路界雖然只有周星星我跟神秘電影台台長把《我心遺忘的節奏》列入二○○五年的佳片名單,或周星星我私人將《我心遺忘的節奏》列為二○○五年最優的前四名佳片,但周星星我相信應該沒什麼人(那些買「法語電影節」套票的人)是受我們的推荐所影響。
最後,是這一整篇談《我心遺忘的節奏》的網誌是假設大家仍然能夠公認《我心遺忘的節奏》這部片是一部佳作。先有這個假設,才能繼續談說為什麼一部好片在它上映的時候並沒有獲得足夠的商業成功,以及為什麼在三個月過後把一個大廳塞到爆。
當然,在結尾的時候還是要賣弄一下。周星星我只記得聞天祥先生是推《我心遺忘的節奏》最力的第一名人士,我呢應該算用力推的第二名吧。周星星我不喜歡用國外的獎項來貼我金,因為有或沒有國外的獎項我都還是會認為《我心遺忘的節奏》是一部傑作。但是對大眾型影迷來說,周星星我已經在我的部落格先選它是超優片,然後才冒出英國影藝學院電影獎、法國凱撒獎,表示我絕非馬後炮,也表示我眼光獨到。《我心遺忘的節奏》出 DVD 將是必購,因為值得反覆看二十遍。上禮拜三晚上我很感動能跟一、兩百位觀眾一起看,大家笑的地方都一樣,而且一百多人的笑聲很震撼。我其實在好幾個地方又濕了眼框,平常工作也拿著筆塗鴨畫劇情發展表,什麼 Thomas、Miaoling 的人名被我畫到爆。只有 Romain Duris 未贏得凱撒獎最佳男主角最讓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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