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先翻譯全部一整篇的茱麗葉畢諾許的專訪;訪問者是弗杭蘇瓦-馬黎巴尼耶 (François-Marie Banier)

:讓我們試著談談您建構您所詮釋的角色的方法的問題。舉例來說,您現在正在跟著奧利維耶阿薩亞斯 (Olivier Assayas) 拍《夏天的時刻》(L’Heure d’été),您如何決定要接演這角色?

畢諾許
:我飾演一位做設計工作的女人,這領域我之前完全不熟悉。然後,我跟瑪塔莉可哈塞 (Matali Crasset) 碰面,跟著她一起交談,才認識了她的工作性質。不過,我並不是把自己假裝成是瑪塔莉可哈塞,我只是讓我自己很有意識地進入一種精神狀態,能夠接近所有的物品,渴望能夠改變一些習慣。她個人的一些態度,就跟她所畫出來的東西一樣棒,這就是她存有的方式所要提出的永恆的問題。

:跟一些在現實生活中跟您一樣有很類似的工作的人碰面,這會常常改變您的工作方式嗎?

畢諾許
:是的。對我來說,事前的準備工作其實是比正在拍片的過程更加刺激、驚人。那幾段時間是非常主動的、有衝勁的,但拍片的工作其實是有些、比較接近被動的:這只是沸騰後的結果。拍片的時候,這應經由我表現出來,而且也是不得不由我。在這之前,我們一直在挖,尋找、思考、碰碰一些不同的人,想像、想像,然後以一種非常親密、很日常生活的方式跟著角色一起過生活,等於是要跟著這角色一起去廚房、一起在塞車的時候共處在同一輛車內……劇本變成了我自己的一部分,就像多了一隻手一樣。就是這樣那些字句才開始有了生命,慢慢地變成我自己的延伸、變成內部的漩渦。

:這些事能夠發生,是根據導演的提示嗎?

畢諾許
:伊莎貝于裴 (Isabelle Huppert) 有一天跟我說:「其實應該要以反對導演的方式來演戲,違抗導演所要求的東西。」(Il faut jouer contre le metteur en scène, transgresser ce qu’il demande.) 在那一刻,我真是愣住了,因為我一直有一面是乖乖的小兵,完全準備服從命令。在《約會》(Rendez-vous) 的那個年代,我就是個「好好好」小姐,然後呢,後來有些時候我就覺得她(伊莎貝于裴)其實是對的。這並不是在談對抗,而是要刺激出能夠「交換」的關係,在這之中每一位其實是都存在的,某些衝突其實就是會激發火花。有的時候你必須要學會如何狡猾一些,把導演的要求拿過來但是是把它拿過來用來拴緊我們想要拴緊的東西。但是當然,這種關係是隨著導演不同也跟著一起改變。
準備工作是我們的自由空間,是我們演員的,就像剪接工作是屬於導演的自由空間。在剪接的時候,導演人很自在,他能夠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例如切斷我們的講話、或刪掉一部分影像。對演員來說,創作的區域隸屬在開拍之前。

:事前的準備工作也包含調查的工作,這有點像是在當記者?

畢諾許
:搜尋一些資訊,目的並非是在累積知識,而是要創造個人的印記。會見一些人,參觀某些地方,這些都不是要去「知道」一些事情,而是要在身體上、神經上保留住留下的痕跡。整個目的就是當我們在演戲的時候,那些東西要出現。

:舉例來說,當您在為侯孝賢飾演一位布偶戲劇師 (marionnettiste),您已特別為這角色學了一些技術?

畢諾許
:這其實是有點神秘的問題。其實,我父親很早以前就是一位布偶戲劇師,只是我老早就忘了這件事。所以,我童年的時候陪伴著我的那些布偶其實又都再出現了。這些布偶,其實已經跟我對著我的小孩(們)講的很多故事混在一起了。每天晚上,我都會用各種不同的聲音飾演不同的角色跟我的小孩講故事,這種趣味也帶領我找到各個布偶的不同的聲音。

:您是否比較喜歡在桌上的準備工作,比較更有組織?

畢諾許
:在法國,這種工作方式算是罕見的。有的時候我們只是大致閱讀一下劇本,僅只是要向大家問好,好像在跟大家講說我們正在做跟「演員工作坊」(Actor’s Studio) 一樣的事……其實並沒有真正的集體準備工作。

:我們算過,您已經跟同一位導演拍了兩部影片,這樣的例子已經有四起(李歐卡哈克斯 (Leos Carax)、安德黑鐵希內 (André Téchiné)、安東尼明格拉 (Anthony Minghella)、米夏埃耳韓內克 (Michael Haneke)),縱使這些導演之間其實有很大的差異,但當您又再一次和某一位導演再合作的時候,這有激發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嗎?

畢諾許
哈哈,此時我正跟桑提亞哥阿米哥雷納 (Santiago Amigorena) 第二次合作……再跟某一位導演合作,其實至少也是一種重新來過的方式,至少這也是我當初出發的一個夢想:在某一個團隊裡面當一份子,在那之中我們要換工作,在那之中的每一份子要輪流當當演員、導演、美術布置、燈光師……當然,我想到的是舞台劇。我這個想法是基於「分享」的概念,在一個圓圈中每一位都跟計劃、要做的作品保持同等的距離。我這夢想未能實現,因為電影把我推上枝頭,雖然這是我想要的,但我那種想要「分享」的慾望仍然存在,我一直保有這個夢想、這個烏托邦……(一段沈默)因為導演們一樣喜歡他們的權力,實在該把這件事說出來!並非所有的人都是用同一種方式在演戲,有些導演善用他們的權力是要拉大,是想要變得慷慨隨和。我所認識的最慷慨隨和的導演就是侯孝賢,他讓人感覺說創造力好像不屬於他,也好像不屬於任何人,這就搭上當初我所想到的一個團隊的概念,沒有任何一個名字能夠排在最前面。當我們使用愈多權力,權力就愈會對你宰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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