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第一個斷片 (fragment),就讓我傻眼。中國譯本把它譯成是:

麻木不仁到了鄙視一切有興趣的事物的地步,而且變得麻木不仁到了使我們最感興趣的地步。

這第一個斷片,在 Léon Brunschvicg 的版本是編號第一九七。

讓我們來看看巴斯卡(Blaise Pascal)的原文:

D'être insensible à mépriser les choses intéressantes et devenir insensible au point qui nous intéresse le plus.

根據 Philippe Sellier 的註釋, « D'être insensible à ... » 其實就是 « D'être insensible jusqu'à ... » ,這樣更像現代法文。

好,要開始拆解了。前半句的問題其實不大,但周星星我個人不會把「事物」的性質譯作是「有興趣的」,而應該是「有趣的事物」,意近「有意思的東西」。

後半句問題很大。「變成」(devenir) 是「麻木不仁」(沒感覺)(insensible),但這後半句的語氣應該是接著前半句的語氣才對。而且,就像前半句有 « D'être insensible à ... » ,形容詞 « insensible » 後面的介系詞是 « à » « à » 什麼東西。所以,後半句的 « devenir insensible au point... » 也是 « insensible  » « à » « le point » ,整個 « au point qui nous intéresse » 也算是某一種表達法吧。

所以,按照周星星我比較雞婆、非常想讓中文讀者看得懂的方式,我會把巴斯卡的句子譯成是── « choses » 可譯作『東西』或『事情』、『事物』──:


所謂的麻木不仁,已經到要鄙視任何有趣的東西的地步,最後變成是即使是最吸引我們的興趣的東西,我們也毫無任何感覺。

D'être insensible à mépriser les choses intéressantes et devenir insensible au point qui nous intéresse le plus.

讓我們再回頭看一下中國的譯文:麻木不仁到了鄙視一切有興趣的事物的地步,而且變得麻木不仁到了使我們最感興趣的地步。哇咧!誰看得懂?

但其實以上這句,應直接接上 Ph. Sellier 版本的第五二五號斷片(也就是說,應先閱讀第五二五號斷片,然後才接上面那句):

人們對很小的事情感覺敏銳,卻對很大的事情麻木不仁:這表示出一種很奇怪的顛倒狀態。

La sensibilité de l'homme aux petites choses et l'insensibilité aux plus grandes choses : marque d'un étrange renversement.

所以,周星星我再雞婆一些,重組成:

人們對很小的事情感覺敏銳,卻對很大的事情麻木不仁:這表示出一種很奇怪的顛倒狀態。
所謂的麻木不仁,已經到要鄙視任何有趣的東西的地步,最後變成是即使是最吸引我們的興趣的東西,我們也毫無任何感覺。

人都會犯錯, « Errare humanum est » ,犯錯是人的天性。翻譯家,更是常常會犯錯,因為我們會判斷錯誤;不要說是中華民族的子民看到法文會判斷錯誤,我們連看到文言文的中文也都會判斷錯誤。所以,我在此僅謙虛地提出我這一方的意見,讓大家再繼續地走上思想大道。

人都會犯錯, « Errare humanum est » ,犯錯是人的天性。
人都會犯錯, « Errare humanum est » ,犯錯是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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