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皮耶˙慕伊芽
尚-皮耶˙慕伊芽一九五○年代末期在里昂 (Lyon) 學醫,一九六○年結識尚-克勞德˙波拉克 (Jean-Claude Polack)。一九六○年代初期,尚-皮耶˙慕伊芽還留在里昂大學文學系修社會學的課程。一九六四年,尚-克勞德˙波拉克邀請尚-皮耶˙慕伊芽去普瓦西 (Poissy) ──位在巴黎市西北西方的郊區──參加一場左派反對陣營的研討會,在那兒尚-皮耶˙慕伊芽結識了菲利克斯˙瓜塔里。
一九六六年,因為拉柏德療養院 (Clinique de La Borde) 缺醫生,妮可˙戈伊耶 (Nicole Guillet) 邀請尚-皮耶˙慕伊芽到拉柏德 (La Borde) 任職;菲利克斯˙瓜塔里老早就在拉柏德工作了。
拉柏德 (La Borde),指拉柏德療養院 (Clinique de La Borde),借用拉柏德城堡 (château de La Borde),位在 Loir-et-Cher 行省,精神分析師尚˙烏黎 (Jean Oury) 在這兒創立他的精神病療養院,菲利克斯˙瓜塔里一生都在這兒工作。法文版的維基百科在「尚˙烏黎」的條目中介紹得很詳細:
http://fr.wikipedia.org/wiki/Jean_Oury
一九六七年,吉爾˙德勒茲出版《評介薩歇-馬佐赫》(Présentation de Sacher-Masoch, 1967),吸引到尚-皮耶˙慕伊芽的注意。尚-皮耶˙慕伊芽跟吉爾˙德勒茲變成朋友。根據弗杭蘇瓦˙多斯的訪談,尚-皮耶˙慕伊芽說吉爾˙德勒茲曾對他說:「我會談心理問題 (psychose)、談瘋狂 (folie),但若真正碰到這些問題,我真的毫無所知。」 [1] 尚-皮耶˙慕伊芽說吉爾˙德勒茲很怕那些真正的瘋子,要他在拉柏德待一個小時是很痛苦的事。 [2] 最後,一九六九年的時候,因為菲利克斯˙瓜塔里整個人靜不下來,「老是說要寫些什麼東西,但什麼都沒寫」,尚-皮耶˙慕伊芽就有意要介紹吉爾˙德勒茲給菲利克斯˙瓜塔里認識。
不過,在菲利克斯˙瓜塔里真正見到吉爾˙德勒茲之前,菲利克斯˙瓜塔里就已經先跟吉爾˙德勒茲通過信了。一九六九年春,菲利克斯˙瓜塔里就很有禮貌地寫信給吉爾˙德勒茲。這封信的日期是 1969 年 4 月 5 號,菲利克斯˙瓜塔里寫到他正在慢慢地閱讀吉爾˙德勒茲的著作《意義的邏輯》(Logique du sens, 1969),表達了想跟他會面的意願──但拉柏德的工作讓菲利克斯˙瓜塔里不能奢望太多。 [3] 吉爾˙德勒茲則是在 1969 年 5 月 13 號回信給菲利克斯˙瓜塔里,說:「我也一樣,在我們還沒碰面之前,我就已經感覺到我們之間就是朋友了。」 [4] 吉爾˙德勒茲已經在信裡面提到幾個菲利克斯˙瓜塔里率先提出的概念,認為可以一起合作研究那些概念。
1969 年 6 月 1 號菲利克斯˙瓜塔里再寫信給吉爾˙德勒茲,向吉爾˙德勒茲抱怨跟傾訴他一大堆麻煩:太久沒碰哲學書籍、書寫亂成一通、為即將發生的離婚跟三個小孩子的私事傷腦筋、為拉柏德的工作傷腦筋…… [5] 再過沒多久,也就是一九六九年六月的某一天,尚-皮耶˙慕伊芽開車載菲利克斯˙瓜塔里、弗杭蘇瓦˙傅禾凱 (François Fourquet) 前去 Saint-Léonard-de-Noblat ,也就是吉爾˙德勒茲的住處。菲利克斯˙瓜塔里一見到吉爾˙德勒茲就如同見到舊識、知音,滔滔不絕一直聊「瘋狂」(la folie)、拉柏德 (La Borde) 跟拉康 (Lacan) ──都是『拉』開頭(雖然第一個『拉』是『瘋狂』的定冠詞)。 [6]
一九六九年六月,當菲利克斯˙瓜塔里第一次跟吉爾˙德勒茲會面,他其實正在為巴黎佛洛伊德學院 (École freudienne de Paris) 準備一篇論文〈機器和結構〉(Machine et structure) [7] ;為了加強論述,他特別參考吉爾˙德勒茲在《差異與重複》(Différence et répétition, 1969)、《意義的邏輯》已經率先發展的概念。 [8]
菲利克斯˙瓜塔里是賈克˙拉康 (Jacques Lacan) 的學生,他長期追隨賈克˙拉康的課程,並以賈克˙拉康的弟子自居──(周星星曰:未來會再詳談)。菲利克斯˙瓜塔里原預期可被恩師賞識,留在賈克˙拉康身邊工作、教學;但賈克˙拉康對菲利克斯˙瓜塔里的態度非常不明確,最後,賈克˙拉康挑選的弟子,是法國高等師範學院 (École normale supérieure) 內阿圖塞 (L. Althusser) 派、毛澤東派(周星星曰:在當時是火紅的極左派)的賈克-阿藍˙米勒 (Jacques-Alain Miller) ──周星星曰:賈克-阿藍˙米勒未來成為拉康的女婿──、尚-克勞德˙米勒內 (Jean-Claude Milner),讓菲利克斯˙瓜塔里感到落魄。 [9]
吉爾˙德勒茲的部分,他在一九六○年代作的都是哲學史的研究,例如休謨 (Hume)、康德 (Kant)、柏格森 (Bergson)、斯賓諾莎 (Spinosa)、尼采 (Nietzsche) ──但也有普魯斯特 (Proust) ──,一九六九年出版兩本重量級著作《差異與重複》、《意義的邏輯》──據說是比較私人的、是德勒茲他自己比較想作的研究,但他的哲學卻被結構主義跟賈克˙拉康派的精神分析攻擊。結識菲利克斯˙瓜塔里對吉爾˙德勒茲來說,變成是一個向賈克˙拉康對話(或抗議?)的大好機會。 [10]
一九六九年六月尚-皮耶˙慕伊芽、菲利克斯˙瓜塔里跟吉爾˙德勒茲第一次三方共同會面過後,尚-皮耶˙慕伊芽希望能夠繼續關於精神分析的討論。 1969 年 7 月 16 號吉爾˙德勒茲寫了一封信給菲利克斯˙瓜塔里,說他還不太懂瓜塔里的兩個關鍵概念:機器 (la machine)、抗生產 (l'anti-production),同時表達要一起合作的意願。這樣的合作,必須先拋開無謂的禮數,然後在互相尊敬的情況下共同合作;同時吉爾˙德勒茲也說尚-皮耶˙慕伊芽必須也要參與其中。 1969 年 7 月 19 號菲利克斯˙瓜塔里回信給吉爾˙德勒茲,闡述了一番他的機器 (la machine) 概念。 [11]
其實,對吉爾˙德勒茲來說,從前一年到現在過得很不通順。因為感染肺結核的關係,吉爾˙德勒茲動了手術,切除掉其中一個肺。所以自一九六八年以來,吉爾˙德勒茲的呼吸功能就不太健全,這樣的痛苦影響到他後半生──為此他才決定在巴黎自家公寓跳樓自殺(一九九五年十一月的時候)。所以,為了要調養身體的關係,他選在麗牧桑 (Limousin) 地區休假一年。
菲利克斯˙瓜塔里在離拉柏德不遠的地方、一個小城鎮杜宇宗 (Dhuizon),租了一座城堡居住;尚-皮耶˙慕伊芽建議吉爾˙德勒茲到杜宇宗跟菲利克斯˙瓜塔里進行更深入的研討會。這一段非常密集的研討會是從一九六九年八月開始,研討會的內容、成績就是一九七二年出版的《反伊底帕斯》(L'Anti-Œdipe)。弗杭蘇瓦˙傅禾凱在 1969 年 8 月 19 號寫給他朋友傑哈˙拉柏德 (Gérard Laborde) 的信中寫到:「這裡發生的事真是有趣。德勒茲出現在杜宇宗,引起一連串很多的現象;而且根據我的看法,這一連串的現象恐怕還會持續很長的時間。杜宇宗這裡聚集了好多的人:除了菲利克斯跟阿蕾特──譯註:阿蕾特˙多納提 (Arlette Donati) 當時是菲利克斯˙瓜塔里的同居伴侶──之外,其他還有侯斯譚 (Rostain) ──譯註:應是指米歇˙侯斯譚 (Michel Rostain) ──、莉安 (Liane)、艾禾維 (Hervé)、慕伊芽 (Muyard)、艾勒達 (Elda) 等等。所有人都為每天早上發生的事興奮得很激動:菲利克斯跟德勒茲負責開場,內容紮實,然後德勒茲聽菲利克斯講、記下一些筆記,並幫他評論、增添哲學史的典故。反正,運作得很好,但也為我們這個小家庭──珍妮薇葉芙 (Geneviève) 跟我也在列──留下某些怪怪的感覺,而且其中的一個小弟弟其實也參加那兩位『神』的辯論:那就是慕伊芽,就是他才把這一切連上菲利克斯的。」 [12] 尚-皮耶˙慕伊芽後來對弗杭蘇瓦˙多斯說,雖然吉爾˙德勒茲希望他能留在他們身邊一起合作,但他感覺到他礙到了菲利克斯˙瓜塔里,所以他決定退出研討會。「我已達成任務,然後梅菲斯托 (Méphisto) 就該退場了。」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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