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看完時對於韓國類型片的製作水準之高感到萬分佩服,也對那個充滿想像空間的結局有著無限惆悵,甚至可以說繞樑三日之感都不為過,不斷地激起我思考的波瀾──不過其實我對於電影中的角色不是十分認同,本片意外地跟好萊塢電影不同的是它並沒賦予主角一個需要獲得救贖的後景故事:在《零號嫌疑犯》(Suspect Zero) 中我曾對「為什麼每部驚悚片的主角都有很悲慘的過去,需要在這次的故事中獲得解脫」感到厭煩且疑惑?在後來看《雙面翻譯》(The Interpreter) 時看到西恩潘 (Sean Penn) 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時,我更是確信這種編寫時下劇本的趨勢。你沒有很悲慘的過去就只是客觀地在辦案,那跟觀眾的理解心態其實差不多。《殺人回憶》中的兩位主角有著鮮明且截然不同的個性。探員朴度文(由宋康昊飾)注重直覺、靈性的辦案態度在講究科學辦案的蘇大原(由金相慶飾)眼中怎麼看也不順眼,電影故事發展到後頭兩人個性也有了令人驚訝的轉變)。

電影從一開始在稻田裡朴度文調查姦殺現場為開場,這邊的攝影取鏡了一大片油綠的稻田開示了一個大格局,也成了此片最重要的場景之一。姦殺案的兇手手段凶狠,令人髮指。朴度文憑著有人說弱智少年整天跟著被害女子便逕行(暴力)問案,以毒打逼他自白,這其中證據並不是最重要的判最準則,反正就算沒有證據,朴度文就自己「製造」一個證據出來。這也是這個角色一開始最原始、最重要的辦案走向,之後就是這樣一直找疑凶,對其屈打成招。有人說這部電影其實要講的是對於韓國八年代,批判警察這種不人道、不注重證據的辦案態度,片中有許多場景帶到民眾抗議的部分,甚至在最後一件兇案發生時,因為警力都去維護抗議現場秩序而錯失了逮匪的時機,從這些敘述都不難看到導演的想法。如果從這個角度去想,再加上那個抓不到犯人的結局,輔以一些現代刑法學的觀念,我發現這在某個角度真是一部了不起的社會批判劇(反正雖說是緝凶電影,但是片中並無太多殘忍的暴力畫面)。

現代刑法學在辦案上,基於保障人權(當然及於犯人),對於刑事被告(犯罪者)地位所持的態度應是「不自證己罪」、「罪疑唯輕」和「無罪推定」。簡單的說,《殺人回憶》中主要角色在辦案的方向上幾乎都違背這三大基礎原則,對於被告的自白不能成為判決的唯一證據,而在不能確定被告絕對有罪時,應往對被告有利的方向推敲事實,而且在確定被告有罪前,你都要作出被告是無罪的推定。雖然警察在蒐集證據的時候並不需要絕對超然的中立,但早期幾乎是警察認為你有罪就這麼判的時代,對於人權應該有的考量、批評就是如此。朴度文從電影一開始找到了兩個疑犯,憑著自己的直覺和個人情感認定其有罪,但隨著故事推演,蘇大原不斷地找到科學證據來否定朴度文的猜測,同時也在在否定了觀眾的認定心理。這邊很有趣的的是,導演拍攝電影的手法,揭示的線索「雨天」、「明信片點歌」和「手指細嫩」等,根本地直指第三位被發現的小白臉是兇手。我相信每一個看到這裡的觀眾沒一個認為他不是兇手,但是最後的結局導演硬是狠狠賞了我們一巴掌,眼鏡跌破滿地。

雖然電影中的最後一個受害者並沒遵守前幾個死者遇害的法則,我不確定這是否導演故意強調兇手忍耐不住的心理或是疏漏了「連續殺人犯」殺人的習性和喜好。不過蘇大原在此時因為遭受過多挫折心境進而轉變成相信科學證據,而朴度文則是苦尋關鍵證據不著而漸漸地強行認定該少年就是兇手,當他認識的女高中生受害後,決定自行處決該少年。多麼諷刺,我想這也是導演想拍出的東西之一,不過我是覺得心境轉折地有些勉強。不過當最後的 DNA 報告出爐後,全片唯一在刑事偵緝上最關鍵、也是最科學的證據竟然否定了該少年是兇手的可能。這個時候,全片的追緝似乎又回到起點,兩位警探和我們觀眾頭上都冒出了一個大問號「兇手到底他媽的是誰?」

從商業警匪片的角度看這種安排可能會讓很多觀眾失望之餘,也會覺得這是導演難以捉摸的高招之一,同時也是可以跟朋友炫燿此片厲害的依據之一。不過若是從我先前提到的社會批判片來想,這種安排簡直是神來一筆,不只批判了早期韓國的辦案陋習,也把觀眾給一起拉進來這個批判擂台。除了那個 DNA 報告之外,所有的線索都只能算是『直覺性』的證據,我們觀眾要相信哪一個呢?現行社會上八卦報導風氣的盛行,導致只要有誰被報導可能是什麼案件的疑犯,或是跟哪個小開鬧緋聞,雖然都尚未證實,也有太多的人會當那是真實的事情了。「無風不起浪嘛」,是大多數的人掛在嘴邊,也是最直覺的證據判斷依據之一。但如果該名被報導人真的沒做過這件事呢?老實說,誰在意?太多的人都相信自己相信的事實。換句話說,你如果是相信科學證據,而且擁有良好的法治、人權觀念,那這部電影裡的確沒有兇手,更仔細點地說,沒有可以被確信是兇手而被定罪的人。反之,如果你依靠直覺(雖然朴度文說他的直覺很神,但我們知道其實根本是他耍嘴砲罷了),那每個人都可以是兇手,弱智少年可以是兇手,手淫男更是可疑,最後一個少年更是嫌疑重大,唔,說不定這是一件多人合作、精密的犯案計畫喔?這樣一來,我們瞬間就變成了導演要責罵的對象了。

其實不管兇手是誰,這部電影已經讓我徹底地對韓國電影深感佩服,台灣要花多久、多少努力才能生出一部這麼刺激又言之有物的警探類型電影?電影中有太多令人激賞的橋段,相信很多人都覺得片中發現手淫男時,那段只靠單純的巷道追逐和編寫優秀的緊張配樂,竟然能夠那麼熱血沸騰,我相信那是今年我看到現在最刺激的追逐戲之一,不需要像《絕地再生》(The Island) 裡一堆車子被炸毀,只要幾條腿和氣氛營造就可以讓觀眾血管膨脹。而更讓我對此片抱持高評價的原因,就是在向好萊塢學習的類型片中,這片是很能展現出韓國本地風情的佳作,融合了對於韓國自身的歷史批判和民情展現,拍出了一部在意念上有異於好萊塢的商業劇情電影。媽啊,台灣啊台灣,不要再狂拍偶像劇了,拿出拍五部拍劣質偶像劇(好的才拍,濫的就別拍)的資金和人力,我不信這樣慢慢試會試不出台灣商業電影的風格。就算融合了《台灣龍捲風》那群人一起來拍也行啦,說不定這樣才拍得出正港的台灣味道。

後記:其實電影不少伏筆埋得頗奇怪,若要追根究底,我在這裡也稍微提一下好了。弱智少年一開始在山上時的自白其實一直要到最後才揭發有些嫌慢了,我早就猜到他是最後關鍵證人,不過沒預料的是竟然看到小白臉少年照片後而失控導致意外而死。請注意,弱智少年是唯一的目擊證人,他幼時被火燒傷過而留下了創傷,而當他看到被警探手指遮住下半部臉人頭照片時,也許是因為這個殘忍的目擊經驗導致了創傷聯想?被手指遮住是關鍵,我猜兇手行兇時有很大的機率會遮住臉吧?而另外,在警探朴度文在地下室詢問手淫男時,鏡頭用了種不太自然的方式帶到一個鍋爐工人,從外面走進來,看了看他們詢問的情形,弄了一下鍋爐又從樓梯走上去,整個過程都在同時拍到主角的情況下,以不是焦點的方式完整拍到。Why?很多好萊塢警探片的觀影經驗告訴我,跟當下劇情無關的橋段往往是最後破案的關鍵,像是密窗》(Secret Window) 裡強尼˙戴普 (Johnny Depp) 描述他跟那個威脅者在溪邊聊天時剛好有朋友經過,這個朋友經過顯然對該情境無影響,為什麼要拍出來?就是因為那是關鍵。依照此種推理,我認為導演安排這個鍋爐工人並不是沒意義的(你拍詢問的場景沒事幹嘛又找一個臨時演員來客串修鍋爐的?劇情又不需要),也許他就是害弱智少年燒傷的元凶?所以當弱智少年再次目擊時又再次啟動了慘痛回憶。導演:奉俊昊 (BONG Joon-Ho)

周星星解說:Pacino 似乎是法學院高材生(放洋班提供的資訊),有許多法學專業的見解。我修正了一些標點符號跟錯字,若仍有錯是我該負責。此篇文章仍然有缺點,比如在談嚴肅的事情時會插進私人的太白話的意見,有時也跟段落主旨無關。但整體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相當精采的。徵得 Pacino 本人同意,我把文章轉載到這邊。如果 Pacino 能再修飾某些段落(再加一些見解),或同意我刪掉某些文字,我會把這篇文章轉放到影評倉庫 http://blog.yam.com/entrepot

Psyche 九月二十六日說:今天剛好去僑興看了《殺人回憶》跟《音樂班的春天》,兩部片都很不錯,只是《殺人回憶》為什麼沒結局啊?海報說是根據真人實事改編,那兇手也沒抓到囉~~ =.=《音樂班的春天》背景音樂都不錯聽,不知道哪裡可以找的到原聲帶喔?

周星星九月二十七日說:《殺人回憶》不是沒結局,而是故意沒抓到真兇手。但就是這樣的結局才讓我覺得《殺人回憶》不平凡。

Psyche 九月二十七日說:的確《殺人回憶》的結尾讓人不斷的去想,意味深長,但是我只是想知道現實最後是有沒有抓到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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