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電影圈歷練過三十年之後,馬盧帶來什麼樣的作品?《童年再見》的力道何在?

一,古典形式,不太在乎作電影語言的實驗。馬盧要攝影指導拍出一部不太有顏色的彩色片,所以整體給人的感覺偏向灰色或淺咖啡色。特別是片中重現一段放映卓別林默片的場景,不僅僅在強調卓別林電影的高度感染力,也著墨放映默片時的喜趣:把妹,笑容。鏡位、剪接,一切從簡;但這一段落也成為《童年再見》情緒密度最高的一段。

二,兒童觀點,幾乎如同《四百擊》。在大部分的敘事線中,我們認同年輕的朱利安 (Julien) 認為母親很煩,對神父交代說要特別照顧尚 (Jean) 的說法感到不解──難道尚生病了嗎?──因此也就不知當時大人的世界正在進行什麼大事。寢室場景可讓人聯想到《操行零分》,但不再有枕頭戰,反而是《三劍客》、《一千零一夜》的文學典故,以及更常發生的事件:尿床。為了這個兒童觀點,影片避開解釋性的暴力事件;朝這個兒童觀點出發,我們發覺影片逐步地讓朱利安成熟、因此也就漸漸地失去純真的心靈。

三,時代氛圍,可從日常生活的不尋常之處嗅得出來。因此,《童年再見》甚至取消掉抗戰類型電影的老套(經營敵我陣營的衝突),但平實地著墨艱苦跟倍感恐懼的生活片段。《童年再見》一邊交代有勇者在做善心事,一邊也交代有懦夫不知其虧心事將造成無法逆轉的悲劇。這是法國歷史上的一頁悲劇;馬盧的處理,明顯優於保羅韋赫芬 (Paul Verhoeven) 的《黑書》(Zwartboek) ──縱使題材不同、很難作比較,但馬盧的真誠跟細膩是比韋赫芬的「機器戰警」式懸念(格殺勿論)更加有文學味。

《童年再見》講一位在天主教寄宿學校唸書的朱利安,對神父帶來的新同學尚波內 (Jean Bonnet) 感到好奇、跟他交談、邀請他一起到餐廳用餐的故事。只是,殘酷的時代終將奪走朱利安新交的朋友……



加上幾點軼事:伊蓮雅各 (Irène Jacob) 在《童年再見》彈鋼琴的畫面讓她成為柯吉斯多夫齊士勞夫斯基 (Krzysztof Kieslowski) 的《雙面維若妮卡》(La Double Vie de Véronique) 的女主角──以及《紅色情深》──;飾演其中一位神父的弗杭蘇瓦貝雷昂 (François Berléand) 則愈老愈紅,已經演到《玩命快遞》第三集了──會作菜跟會釣魚的法國警探。

《童年再見》的後座力,遠超乎冷血人士的想像。當其中三個孩子連續地開始喊 « Au revoir, mon père » (神父,再見),然後再一群學生繼續喊「神父,再見」,神父停下腳步,回頭說: « Au revoir, les enfants. » (再見了,孩子們──原片名之意義……反覆再回想這一段戲,情感很容易崩潰。然後是《童年再見》最後一分鐘的畫面(大概是最令人難忘的結尾了──如果還可稱得上是電影史上最令人難忘的結尾):馬盧用畫外音說:「……四十年過後,以及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將永遠記得這個一月份的早晨。」

如果你看完《童年再見》還有約會的話,勸你趕快取消;因為,你會被黏在座椅上,靜靜地擦淚。真是不懂為何不再買本片版權重映。也是因為不太容易在台灣尋得本片 DVD,所以請務必趕來電資館觀賞。別怪我沒向各位警告過:不帶面紙就來看片,一定會把妝給弄糊。男人也是一樣:不帶面紙就來看片,一定會把視線給弄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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