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克˙希維特以前就是《電影筆記》的記者、影評人,工作時間是自一九五三年到一九六七年,長達十四年;早在一九五三年,他就已經著文讚揚霍華˙霍克斯 (Howard Hawks) 的「天才」(génie)。甚至,在一九六八年的時候,他把他受到的羅藍˙巴特 (Roland Barthes) 的影響轉換成更加精湛的「作者論」,而「作者論」正是整個《電影筆記》之所以聞名全世界、影響現代電影理論的卓越貢獻。今年三月二十一號到四月三十號的時候,賈克˙希維特的全部所有作品都在巴黎的龐畢度文化中心 (Centre Pompidou) 展出,是非常驚人的回顧展。
《別碰斧頭》改編自歐諾黑˙德˙巴爾札克 (Honoré de Balzac) 的短篇小說《藍傑女公爵》(La Duchesse de Langeais) 其中的前四十頁,安端˙梯禾庸 (Antoine Thirion) 寫的一篇影評作了比較多的文學文本跟電影文本的比較。故事的年代是在拿破崙垮台之後,巴爾札克寫這篇小說的目的是有感而發地說「貴族階級變得愈來愈難以摧毀」。藍傑女公爵原名是安端內特˙德˙納瓦韓 (Antoinette de Navarreins) ──這角色是由珍娜˙巴力霸 (Jeanne Balibar) 飾演,她嫁給德˙藍傑公爵,但是她見不到他幾次面。葛遊姆˙德巴狄厄所飾演的角色是親拿破崙的將軍阿蒙˙德˙蒙希否 (Armand de Montriveau),他被藍傑女公爵吸引,她也樂於跟他玩「要」、「不要」的遊戲,他被她推往抗議貴族階級的權威,漸漸地搗亂了秩序。最後,他還是被她拒絕,他開始計畫要展開復仇。《電影筆記》總編輯尚-米歇˙弗侯東 (Jean-Michel Frodon) 用以下幾句精湛地稱讚希維特的影片:「影片保留住野蠻的精神:精神錯亂的動物性,倖存者的反社會心態,酷刑的恐怖,為了遠在非洲跟葡萄牙的生活經驗、童年變成是極端的危險,以及毫無理由的死亡。」
現在要為《別碰斧頭》的片名揭密:德˙蒙希否向藍傑女公爵講到說,有人曾跟他說「別碰斧頭」,然後那人向他指著查理一世 (Charles Ier) 的人頭。
既然是希維特的專題,夏洛特˙軋松 (Charlotte Garson) 寫了一篇希維特一九六八年執導、迄今非常罕見的影片《瘋狂愛情》(L’Amour fou);阿諾˙馬塞 (Arnaud Macé) 則為曾經在台灣放映過的《美麗壞女人》(La Belle Noiseuse) 寫一篇評論,而看起來像是時代劇的《美麗壞女人》其實也是改編自巴爾札克的小說《無名的傑作》(Chef-d’oeuvre inconnu)。弗杭蘇瓦˙貝果多 (François Bégaudeau) 則分析不被法國觀眾喜愛的《聖女貞德》(Jeanne
《電影筆記》二○○七年三月號有一篇影評是評論奧利維耶˙達安 (Olivier Dahan) 執導的《玫瑰人生》(La Môme),作者是艾曼紐埃耳˙布宇多 (Emmanuel Burdeau);文章之所以有點長居然不是力捧這部片,而是分析這部片如何成為被法國人歡迎的影片。
《玫瑰人生》是愛迪特˙琵亞芙 (Edith Piaf) 的傳記影片,布宇多一開始就以在《玫瑰人生》裡面愛迪特˙琵亞芙的狂吼「我是一位藝術家!!」點出這部片之睛,然後寫出(但不是批判)這部片也開始學現代的很多影片,必須從現在倒敘到過去的一個點,然後再直接倒敘到同年,直接從愛迪特˙琵亞芙的童年開始講起,穿插的不只是年紀上的變化而已,還有最容光煥發以及最頹廢衰弱的對比。《玫瑰人生》不是談琵亞芙的歌是怎麼樣作出來的,而是「以前的琵亞芙就是這樣」,這部片「並不是從生活中冒出來的藝術,反而是從藝術、把藝術當成是奇蹟而冒出來的生活。」
一年前的美國片《為你鍾情》(Walk the Line) 以及今年洛宏˙提哈 (Laurent Tirard) 的法國片《莫里哀》(Molière) 都被布宇多拿來當作是傳記影片比較的案例。
奧利維耶˙達安為《玫瑰人生》設定的年代背景、做出來的布景,是相當驚人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破敗、以及位在紐約的戲;也因此,布宇多用兩個場景來突顯出琵亞芙的「法國的」特性:一是琵亞芙在紐約遇見瑪琳˙戴德利 (Marlene Dietrich),瑪琳˙戴德利跟琵亞芙說一聽到她的歌、感覺上就像是回到巴黎了;另一是琵亞芙人坐在美國加州的海灘縫圍巾,跟前來訪問她的美國記者她們兩個人的氣質的對比。
布宇多一方面稱讚《玫瑰人生》橫跨各年代、直言各方面的勇氣跟力量,但也擔心這一類的傳記影片輕忽藝術、著重人生的創作趨勢。縱使台灣觀眾可能不太熟悉琵亞芙的生平,布宇多仍單獨挑起琵亞芙的情人馬塞˙瑟當 (Marcel Cerdan) 這一角色:飾演他的尚-皮耶˙馬丹 (Jean-Pierre Martins) 的詮釋非常傑出。《玫瑰人生》彷彿一部用童心活過一生的催淚悲劇。
《電影筆記》二○○七年三月號有一篇專訪是總編輯尚-米歇˙弗侯東 (Jean-Michel Frodon) 訪問曼紐埃耳˙阿杜伊 (Manuel Alduy),他是法國衛星頻道 Canal + 的電影版權部主任。由於訪談內容提到了侯孝賢的下一部片,本人將摘譯這一份訪談。
弗侯東:法國電影圈製作了過多的法國電影。您對這件事如何反應?
阿杜伊:深受震撼。二○○六年,我們公司(指 Canal +)收到六百零五份法國電影長片的企畫案,每一份企畫案都有完整的劇本、製片、導演。十年前,我們公司大概會收到三百五十份企畫案;但我們只會選擇大約一百份投資(精確的數字是,一九九六年有九十六份,二○○五年有一百零六份,每一份大約是一百萬歐元)。現在有太多的競爭者,甚至光是製片公司的數量就已經爆開:二○○五年,有一百八十七部法國電影長片是由一百五十六家製片公司製作,怎不令人擔憂。(譯註:平均起來每一家製片公司只做到一點多部片而已,而不是一家製片公司一年可以拍三部片;如此解讀數字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弗侯東:您是否能確認目前的製片環境已呈現兩極化的現象,就是一是小成本影片,另一是超高預算的大製作?
阿杜伊:這現象是真實的。工會目前有個協定,要我們投資至少百分之十七給那些總成本低於四百萬歐元的影片,我們實際做到的比這更好,達到百分之二十。平均起來,在二○○六年我們給這一類的每一部片五十萬歐元,總共給了五十部片;有些片多、有些片少,但總預算大致是兩千五百萬歐元。……我們投資的一百零六部裡面,大約還有二十部左右還包含有 Cinécinéma 跟 TPS(譯註:這兩個都是衛星電視頻道)的資金,而且有六十多部沒有其它的付費頻道投資,這就意謂根本沒有其它的電視頻道對這些片有興趣、想要播映這些片。
弗侯東:您如何決定要投資哪些企畫案?
阿杜伊:我們做事有三個步驟:我和我的兩位同事會一起評估,然後和我們公司排片的人討論一整年有哪些時段可播放哪幾類的片,最後是我自己要對最後決策者報告我們決定投資的片單。……如果今年我們已投資克里斯多福˙歐諾黑 (Christophe Honoré)、克莉思汀˙卡黑耶 (Christine Carrière)、傑侯姆˙波內 (Jérôme Bonnell),或準備投資艾曼紐埃耳˙慕黑 (Emmanuel Mouret)、侯孝賢的下一部片,以及其它一些新導演的首部作,並非因為他們的片有商業潛力所以我們才投資,而是我們的確需要一些這些導演的「獨特性」。
以下是 Canal + 的投資比例:
7300 萬歐元分給 49 部中等預算的片,每一部約是 150 萬歐元。
2800 萬歐元給 10 部高預算的片,每一部約是 280 萬歐元。
700 萬歐元只給一部超高預算的大製作:《阿斯鐵里克斯》(Astérix)。
2500 萬歐元分給 53 部總預算低於 400 萬歐元的小成本影片。
記住最重要的事:Canal + 這衛星頻道投資這些片,在法文裡面叫做「預先購買」這些影片的播映權。在台灣超級罕見這種「預先購買」的事,因此也就不能理解這預付的資金以及保證被買來放在電視上播映會多麼幫助一部小成本影片的開拍。
《電影筆記》二○○七年三月號有一篇史鐵番˙德羅姆 (Stéphane Delorme) 的文章評論到今年的美國日舞影展 (Sundance Film Festival)。
現在的美國的日舞影展已經非常知名,它的再生,一般都認為是藉由一九八九年史蒂芬˙索德柏 (Steven Soderbergh) 的《性,謊言,錄影帶》(Sex, Lies, and Videotape)。去年在日舞影展頗受好評的《小太陽的願望》(Little Miss Sunshine),因為在去年暑假意外地賣座以及在今年年初意外地擠進非常主流的奧斯卡金像獎大競賽,導致今年的日舞影展喊價殺紅眼。例如,今年的大熱門片(贏得觀眾票選最佳影片)傑姆士˙史卓斯 (James C. Strouse) 執導的《榮耀隨風消逝》(Grace Is Gone),講述一位男人他的愛妻在伊拉克戰爭身亡,決定帶著他的兩個女兒走上漫長旅途(因此又變成是一部公路電影)的故事,吸引福斯探照燈 (Fox Serachlight)、華納獨立 (Warner Independent)、新力影業 (Sony Pictures)、溫斯坦影業 (The Weinstein Company) 競相喊高版權費;最後是由溫斯坦兄弟 (Weinstein Bros.) 以四百萬美元的價錢買下《榮耀隨風消逝》。溫斯坦兄弟的策略是要把本片的男主角約翰˙庫薩克 (John Cusack) 推向二○○八年美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完完全全要循著《小太陽的願望》的模式把這塊小餅做大。麥克˙道格拉斯 (Michael Douglas) 也卯足勁宣傳由他主演、麥可˙凱西爾 (Mike Cahill) 執導的《加州王》(The King of California),只因為它的製片正是這幾年從獨立製片的圈子快速地躍升為奧斯卡品質保證的亞歷山大˙潘恩 (Alexander Payne)。史鐵番˙德羅姆繼續分析好幾部片的例子說明日舞影展已經開始走向混亂。日舞影展的創辦人,知名明星兼導演勞伯˙瑞福 (Robert Redford) 特別回來精神喊話:「日舞不是一個市場,日舞仍然還是一個影展。」
今年的日舞影展爆出一項醜聞,原因是黛博拉˙坎梅爾 (Deborah Kampmeier) 執導的《獵狗》(Hounddog) 裡面有一個年幼的角色由當紅童星達珂達˙芬尼 (Dakota Fanning) 飾演,她所飾演的角色在劇中被大人性侵。
《電影筆記》的編輯方針是力捧格瑞格˙荒木 (Gregg Araki) 的最新作品《笑臉大頭》(Smiley Face),刊出一張本片的女主角安娜˙法瑞斯 (Anna Faris) 的劇照。安娜˙法瑞斯是經由搞笑系列《驚聲尖笑》(Scary Movie) 崛起,但她也曾經在《斷背山》短暫地飾演一個配角。格瑞格˙荒木拍完神秘的、憂傷的《神秘肌膚》(Mysterious Skin) 之後,將調性轉成輕鬆的喜劇,安娜˙法瑞斯就是飾演一位不知名的女演員,因為吃了室友的食物之後,開始一連串不太舒服的遭遇。史鐵番˙德羅姆寫說,安娜˙法瑞斯的笑容,剛好足以跟去年的《小太陽的願望》形成「解藥」。《笑臉大頭》剛剛才被今年的坎城影展「導演雙週」單元選入,可以預期的是已經在台灣成氣候的格瑞格˙荒木導演又將有高品質的作品被影迷注意、討論。
- Jul 01 Sun 2007 00:00
《電影筆記》二○○七年三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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