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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潮的現象:第一部分

原作者:影評人周星星。幾位年輕小伙子不滿「老爹電影」(le cinéma de papa) [1]  ,力推一種更年輕、更解放的精神跟風格。於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拿筆桿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跨界當起電影導演。結果眾人皆知,一堆影片跟「老爹電影」形成斷裂。

少壯派激進份子

巴贊是大老,他稱侯麥、希維特、高達、夏布洛跟楚浮是「年輕土耳其人」(jeunes Turcs) [2]  ,以及「希區考克/霍克斯幫」(hitchcocko-hawksiens) [3]  ,因為他們分別都是希區考克或霍克斯的超級影迷。尤其夏布洛跟侯麥一九五七年合作出版《希區考克》一書,還讓夏布洛挺身為二○○七年出版的《希區考克辭典》作序。

〈某種傾向〉發表後,「年輕土耳其人」才開始漸漸佔據《電影筆記》比較顯著的版面(侯麥因為比較年長,所以早已有此權利)。侯麥、楚浮、希維特是鐵三角,因為他們喜歡的東西都一樣。夏布洛最早結婚(一九五六年),過著資產階級的生活;因為他通曉英文(曾任福斯的新聞聯絡人),所以訪談美國導演常交給他做。高達是紈絝子弟型,家族在瑞士很有錢;他常故意裝得很像藝術家。最年輕的楚浮反而是頭頭,因為是他發表〈某種傾向〉以及是他在《藝術》週刊為其他人接風:高達、希維特跟侯麥都「一樣憤怒地」在楚浮比較忙碌的時候為《藝術》週刊寫文章。

〈某種傾向〉發表後的下一期(一九五四年二月號),《電影筆記》刊出由楚浮跟希維特專訪賈克˙貝克的文字。這是因為可攜式錄音機已變得輕便,所以,專訪一位導演長達三個多小時,變成實際可行的編輯策略。楚浮自承就是一直想繼續下去,並非打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一整套的訪談計劃;連賈克˙貝克都開玩笑地說,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懷疑楚浮跟希維特是不是一對同性戀戀人,因為老是看到他們一起出現。[4]  根據尚˙杜歇的說法,美國導演很驚訝會有一群法國年輕小伙子跟他們長篇大論他們的電影工作,於是也喜歡作勢拿起一本黃色封面的《電影筆記》拍照,讓法文版的《電影筆記》在好萊塢很有影響力;東京、柏林、莫斯科都可見到該刊物。 [5]  尚˙杜歇說隨著時間演進,《電影筆記》愈來愈有自信,犯的錯也愈來愈少(指針對影片下判斷);而且跟《正片》(Positif)相比,前者散發年輕氣息,由年輕人主導,為年輕人而寫;所以他無法理解為何有人要批評《電影筆記》無聊、太知識份子。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侯傑˙華汀 (Roger Vadim) 的《上帝創造女人》(Et Dieu créa la femme) 上映,造成轟動,連帶地把碧姬˙巴杜 (Brigitte Bardot) 推成大明星。楚浮只比碧姬˙巴杜大兩歲,高達、夏布洛比碧姬˙巴杜大四歲,所以他們把碧姬˙巴杜視成是法國的美國派性感女神。「年輕土耳其人」讚揚侯傑˙華汀就是在拍一九五六年的女人,而且是性感的女人身體;批評其他的導演依舊在拍二十年前的女人,衣著繁複的女人。在一封寫給夏勒˙畢曲的信中,楚浮寫道:「我會試著在電檢之前看《上帝創造女人》,這幾天這裡應該會辦一場限定放映,因為這是最被大家談論的法國片。」 [6]  由此可見影片的話題性跟可能突破某些禁忌的爭議性。侯傑˙華汀是系統內升上來的導演,但《電影筆記》照樣把他捧成作者,因為侯傑˙華汀加碧姬˙巴杜等於年輕。

約是在一九五六、一九五七年,某些年輕人經常來《電影筆記》編輯部串門子,例如尚-克勞德˙布黎亞利、尚-保羅˙貝勒蒙多,以及賈克˙德米、阿妮耶思˙華達、皮耶˙熊多菲 (Pierre Schoendoerffer) 提出拍片計劃、問這些影評人的意見。 [7]  事實上,這股年輕氣息也是因為新浪潮導演大多不啟用知名明星、直接提拔沒什麼知名度的新生代演員,才在銀幕上顯現出來的。夏布洛因為有妻子繼承了她祖母的遺產,馬上成立製片公司,率先開拍製作成本較低的《帥哥塞吉》(Le Beau Serge),男主角之一就是尚-克勞德˙布黎亞利。


[1]   「老爹的電影」是很俗的稱法,指老一輩的導演所拍的電影,亦即是所謂的「優質電影」。

[2]   字面上看是「年輕土耳其人」,但意義其實是「少壯派激進份子」。

[3]   要懂法文文法才會覺得  « hitchcocko-hawksiens »  好玩。前面當形容詞時,以  « o »  作字尾;後面變形容詞時,視字尾字母再作變化。有趣是在  « cocko »  的音。

[4]   見貝克、涂比阿納,《弗杭蘇瓦˙楚浮》, 178-180 頁。

[5]   見尚˙杜歇,《新浪潮》(Nouvelle Vague),巴黎:Hazan 出版社跟法國電影圖書館,1998,第 91 頁。尚˙杜歇提到的導演有弗里茲˙朗格 (Fritz Lang)、約瑟夫˙曼基維茲 (Joseph L. Mankiewicz)、山繆˙富勒 (Samuel Fuller)、尼可拉斯˙雷 (Nicholas Ray)

[6]   見楚浮,《通信集》(Correspondance),巴黎:Le Livre de Poche1988,第 139 頁。時為五六年九月,應是在威尼斯影展的時候,楚浮自威尼斯寄信。

[7]   見貝克、涂比阿納,《弗杭蘇瓦˙楚浮》, 15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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