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藍卡瓦利耶曾經是路易馬盧 (Louis Malle) 的助理導演(剛好就是為《死刑台與電梯》跟《孽戀》工作),因為他跟路易馬盧一樣都曾經是 IDHEC 電影學院的學生。他前兩部劇情長片《島上的激戰》(Le Combat dans l'île, 1962)、《不屈服的人》(L'Insoumis, 1964),都很政治、都跟阿爾及利亞戰爭有關。尤其,注意歷史:阿爾及利亞是在 1962 7 5 宣布獨立的。阿藍卡瓦利耶在新浪潮的運動中屬於比較邊緣的人物,他一直在追尋形式上的實驗。

到《解放我》時,他根本是在一九九○年代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先從片名講起:片名是拉丁文,原句子是:« Libera me, domine, de morte aeterna. »,「主啊,解放我,請將我從永恆的死亡中解放出來。」主題呢,再回到阿藍卡瓦利耶最初的關懷:壓迫跟酷刑。形式更是特別:沒有明確的時代,沒有明確的地方(或國家),沒有明顯的主角,沒有明晰的故事,沒有布景──完全是在攝影棚裡面面對攝影機而已,一、兩盞燈打下來,看不到後面黑黑的是什麼──,沒有對話──但是還是有聲音,所以不是純粹的默片──,恐怕也沒有配樂(待確認),有的只是隱約顯示出的兩個陣營,一個陣營是壓迫者,另外一個陣營是被壓迫者,完全利用光影、眼神、肢體動作,呈現出一個處於內戰的(不知名的)國家的緊張氣氛。軍人壓制抵抗民兵,攝影師製造假證件,軍人用酷刑折磨攝影師……

這樣地簡約,甚至有點極限,讓《解放我》仍然可算是新浪潮精神的影片。看來,須要有一個電影研究領域的尚胡瑟 (Jean Rousset) 好好地寫出一本《形式與意指作用》(Forme et signification)。請看這兩部代表作:

阿妮耶思華達 (Agnès Varda) 在《克萊歐從五點到七點》(Cléo de 5 à 7) 中就是在講克萊歐六月二十一號日照時間最長的一天(夏至)她從下午五點到七點的故事──實際上影片還不到兩個小時。很明顯,模仿阿耳弗雷德希區考克 (Alfred Hitchcock) 的《奪魂索》(Rope) 的「同時經歷」是有意識要採取的創作形式。

克里斯馬蓋 (Chris Marker) 的《堤》(La Jetée) 則幾乎是──並非全是──一連串靜態照片的流動,伴隨過音的台詞交代故事。我們已經不知道是故事的力量很大,還是故事它所採用的形式吸引力(磁力)很大。

阿藍卡瓦利耶的另外一部片《聖女小德蘭》(Thérèse, 1986),曾在坎城影展拿下評審團獎。在《解放我》之前,《聖女小德蘭》已經非常接近是舞台劇的風格。更怪地是,《聖女小德蘭》在一九八七年竟拿下法國凱撒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劇本以及最佳攝影── Philippe Rousselot 後來更在好萊塢闖出一番天,連續跟提姆波頓 (Tim Burton) 合作了《決戰猩球》、《大智若魚》、《巧克力冒險工廠》。

《解放我》絕對是超級難得的實驗怪片,入圍一九九三年坎城影展正式競賽。要評論《解放我》,最好採用符號學的手法:透過性別、服裝、物品(純符號),跟眼神、運動、聲音等等(意指作用),才交織出似乎是明晰的意義。必看。僅只有七十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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