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麼早期的時候,中國境內幾乎是沒什麼西方世界人士。卡特琳布爾布隆她這本第一手寫成的近距離觀察,幾乎已成為旅遊文學以及對漢學有興趣的人的必讀經典。這一版本不是第一次出土的版本,從網路上可查到一九九一年其實已經出過「正常」開本的書;現在這一個口袋書的版本,仍厚達四百餘頁,售價近十二歐元還真是不便宜。

《騎馬穿越亞洲》的完整書名是《騎馬穿越亞洲:從上海到莫斯科,
1860-1862(L'Asie cavalière. De Shanghaï à Moscou, 1860-1862),卡特琳布爾布隆講到太平天國、講到簽完天津條約並在天津度過冬天的事,講到 1861 年搬到北京、第一次在北京成立法國駐華大使館的事;然後,夫婦倆騎馬穿越蒙古、貝加爾湖南方、差一點在西伯利亞的沼澤罹難……回到歐洲的路程,是一萬兩千公里。

根據出版社所提供的作者簡介,卡特琳
布爾布隆 (1827-1865) 在蘇格蘭出生,父母本都是巴黎人;後來伴隨父母移民到美國,然後再嫁人成為外交官夫人。她短暫的一生(僅三十七或三十八歲就過世)幾乎都在旅行,例如歐洲、墨西哥,最後才是中國。

布爾布隆夫人的《騎馬穿越亞洲》似乎真的小有一些名氣。根據以下我所附上的網址,一位法國中年男人完全循著《騎馬穿越亞洲》的足跡前往中國探險,甚至直接跑去北京某檔案局詢問 1861 年第一座法國駐華大使館的現址……然後他也踏上內蒙古之路。
http://www.blocteur.net/blog/index.php?q=hum

Paru le
 : 30 avril 2008
Éditeur : Phébus, Paris
Collection : Libretto
Description : 416 pages ; (18 x 12 cm) ;
ISBN : 978-2-7529-0343-3
EAN13 : 9782752903433

另外,周星星我新加一些摘要(引自中國網站
,作者是『秋葉』,但不知內容之中譯是否也是『秋葉』所為):

以下是
布爾布隆夫人遭遇處決犯人的刑場,地點可能在北京南城的菜市口:

我們僅在那兒呆了一會兒,我的馬就失了前蹄,而且打響鼻。我費了很大的勁才使這匹平時非常溫順的馬平靜下來。它肯定受到了某種東西的驚嚇。我不由自主地抬起了頭,眼前的可怕景象使我一陣噁心!

在我身後不遠的地方,是一排旗桿,上面固定著木製橫樑,橫樑上挂著竹制的籠子,每個籠子裏有一個被斬首的人頭,張大憂鬱的眼睛看著我。嘴巴已脫位,表情可怕。由於最後時刻的痛苦他們的牙齒痙攣似地緊咬在一起。一滴滴的血從他們剛剛被砍斷的脖子上順著旗桿流下來!

我們快馬離去,遠遠躲開這個邪惡的刑場。後來在我的一些不眠之夜裏,這個景象還在我的眼前時時出現!

這些不幸的人們,他們的頭顱就這樣暴露著接受社會的制裁。他們總共有五十多人,屬於最近被抓獲的北京周邊的一個盜竊團夥。對他們的處決就在我們這次散步的前夜。人們為了把這些人頭示眾就製造了許多新的籠子。

就在人們告訴我以上情況的前幾天,外國使團的一位年輕人從那個路口經過,不得不從由於人頭腐爛而散發出的惡臭逃開!籠子可能已經散架解體!有幾個頭顱用後腦勺的長辮子挂在籠子的木棍上,其他的已掉在旗桿腳下的地上!

這對於文明如此發達的民族是一種恥辱!但是,這些野蠻的習俗已有相當久遠的歷史;它們已成為這個民族生活習慣的組成部分,而且中國人在處決的現場還可以平靜地做他們自己的事。當我們逃離這個罪惡的場景時,那些做著買賣的一大群人還在喊著、吵著,討價還價,根本不理睬他們的上方懸著那些死人的頭顱!當我們從處決現場的十字路口跑出數百步遠時,我才終於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中國刑法的殘酷讓布爾布隆夫人
瞠目結舌。其實,這種不人道的法律也正是此前西方列強要求中國給予他們「治外法權」的藉口。
接著,她來到了一條珠寶店、書店集中的街,此處可能是琉璃廠:

我們剛剛來到的這條街,因為本街居民所從事商業的種類,我要稱其為珠寶、書店街,交通極其困難:每走一步,我們都要碰上儀式隊伍、婚禮、葬禮、成群結對急匆匆看熱鬧的人,周圍還有變戲法的、巫師、郎中、還有甩賣商品的零售商。

兩層樓的房子都是商店,屋後還有一間用作住所:我們看到商店裏疊滿了書,有的列在書架上,有的就放在地上,銅板畫挂在天花板上,裏面還有大量的捲起來的畫、地圖,鋪面張貼的漫畫、廣告;書店的攤位出售或出租報紙,裏面有一份叫《北京新聞》;在一些書店裏,我們會發現在幾個特殊的地方擺著彩色的舊書或者畫在樹葉上的畫:這些畫價格總是不菲,製造工藝頗為複雜:先浸泡葉子,祛除紋路密集的部分,接著涂上一層滑石粉,等一切均乾燥、均勻後,我們就會看到一幅幅生動活潑、賞心悅目的彩色圖畫。

珠寶、服飾用品商店展示玻璃珠子、小首飾、扣子、飾針、玉質手鐲、服飾用品以及所有其他的廉價大眾用品。

下面是布爾布隆夫人
發現的「中國民主」:

我們走不出這條該死的街道!這兒聚集了一大群人,他們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剛剛有人在本區警察局長的門上貼了佈告:人們大聲地念著,用誇張的聲音朗讀著;在這期間,比起這個佈告更帶嘲諷、更為無情的一片評論聲夾雜在陣陣的笑聲之中。

這個可憐的人做了什麼招致如此公眾的圍攻?

這種對政府官員的嘲諷與醜化的自由是中國習俗裏頭一個最獨特的方面。在這個國家裏,一個法官可以輕而易舉地以叛國罪或褻瀆君主罪的名義判處平民死刑,因此,他就逃脫不了大眾的嘲諷。這些嘲諷甚至會窮追不捨,直至他的房子、習慣、服飾以及生活習性。

在中國,人們可以隨心所欲地印刷、撰寫任何東西:許多人家裏都有可活動的印刷設備,當他們怨恨某位官員時,他們是不會不加以利用的。於是,街上的佈告、廣告、箴言鋪天蓋地。一位詩人在夜裏夢見了幾句奇妙的詩,他馬上就會把詩句用大號字印在藍色或紅色的紙上,然後就在門上展示出來:這是一種不用編輯的創造性方法!因此,我們可以說圖書館就設在路上:法庭的正面、塔、廟、商人的招牌、屋門、房間的內部、走廊上,不但這些地方到處是箴言,而且茶葉罐、食具、花瓶、扇子上還有詩集。在那些最窮的村子裏,即使生活的必需品一件也沒有,我們也肯定能看到佈告。

布爾布隆夫人
大概還不知道清政府的「文字獄」無疑是世界「一絕」,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晚清中國哪還有什麼言論、出版自由可言!
1861 春天,布爾布隆夫婦決定借道蒙古、西伯利亞陸路回國定居。此前他們曾在中國、法國之間來回過五次。這次,他們與俄國駐北京大使夫婦的馬隊同行。布爾布隆夫人穿了一身穆斯林的服裝,有時騎馬有時坐轎子,近四個月時間跨越了數千公里。在進入草原之前,布爾布隆夫人
一行人來到了十三陵。他們被認為是明朝皇陵迎來的第一批歐洲遊客。他們在「神道」上詫異於排列在道路兩旁的「一支真正的巨型怪物部隊」;還認為最後一個「凱旋門」可以與巴黎的「星型凱旋門」相媲美。進入真正的墓區後,她看到了更多的「細部」,為中國的雕塑藝術和裝飾藝術擊節讚嘆。最後,她爬上了一個平臺,領略到了整個皇陵的壯觀:

從那兒可以看到一個壯麗的景象:正前方是我們剛剛經過的峽谷;每一邊都是我們未能看到的陵墓、塔、廟宇、涼亭的世界,它們被森林覆蓋著。這個神聖的區域在山的四圍延伸著,望不到邊:要遊遍所有的這些宏大的古跡需要好幾天時間,而我們還得趕路!在我們所在的平臺的上方,皇陵繼續往上,有一個巨大的穹頂,直至一個金字塔的尖頂,表面覆蓋著像蛇那樣的鱗片,以及神話浮雕。我們周圍每一塊大理石都經過雕琢:大量的精雕細刻,隆起和凹陷的圖案!我們的眼睛越往上看,這一片古跡的裝飾就越精緻。

創造這些中國藝術的精品,即使不是其代表作,也需要多少的精力、時間、想像力的投入啊!最後,這個金字塔的頂部被冠以一個巨大的鍍金球狀物,如同一個焦點放射著太陽光,太陽此時已在兩片烏雲之間落在地平線上。

遊記雖以狀物為主,但也寫人:

我們下了馬,坐在了高大落葉松樹陰下的綠草地上,用墓石作飯桌,我們就開始愉快的午餐了。

古代的帝王們!當時誰會告訴您說,這些來自遙遠西方的野蠻人,他們令人蔑視的名字從未傳到您的耳邊,有一天卻會用玻璃杯的叮噹聲以及打開香檳酒瓶塞的爆破聲來攪亂您陰魂的平靜!

我們已習慣於那種到處跟隨著一大群人對我們表示的好奇心,此時此地反而為眼前的孤寂感到驚訝。只有少數幾個村民面黃肌瘦的腦袋從老樹後面偶然地冒出來,貪饞地看著我們野炊的餡餅和雛雞。

看守人很難找到,我們在聽差回來之前有足夠的時間吃午餐。

最後,有人為我們打開了門:外層圍墻的看守人為我們端上了茶水,我們給聚集在我們周圍的帝王陵墓的看守們分發了錢。那條「不付出就什麼也得不到」的金科玉律肯定是由這個中華帝國發明的。

確實,可能是出於尊重或其他原因,看守人不再跟隨我們,我們在裏面來來去去完全自由;我們進行的真是一次發現之旅!

看來,在德布爾布隆夫人眼裡,中國人遠比不上這些歷史陳跡來得可愛、美好。就在這次旅行的路上,即離開北京後不久到達蒙古時,德布爾布隆夫人病倒了,後來勉強堅持到法國。她從此再也沒能恢復健康,1865 年即本次回國後的第四年她便英年早逝,年僅三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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