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這樣 Tel quel

問：為什麼是《弗藍德》(Flandres) 這樣的標題？（譯註：弗藍德，Flandre，本來是指法國最西北方，連接比利時的荷蘭語區的地理名詞，居民大多能說一些荷蘭語；但是法文片名為這個地理名詞加了一個『s』，變得有些奇怪。）

杜蒙：標題意謂深層，可同時代表起源跟主要訴求這兩層意義。我的靈感就是這樣來的，是有點神秘，因為它介於「大自然」(nature) 跟「出生地」(natal) 之間，有時我抓不到那樣的關係，但是那關係吸引住我。整個影片就從「弗藍德」這一個名詞出發，劇情、所有的角色都是如此。很難解釋為什麼一定是這標題。

問：拍這部片的時候，您心中的計劃是什麼？

杜蒙：其實比較不是所謂的計劃，而是我的野心：達到文字講不出的地方。讓一部電影的潛力能夠超越用對白表達出來。

問：所以您比較偏好影像，而不是字詞？

杜蒙：我對馬上就跑過來的影像也是很小心。我其實是想嘗試拋開所有文化的建樹，試圖找回那最原始的東西。我把我自己置於大自然中以及所有的本能 (instincts)。

問：您比較堅持您感受到內在層面。但是，對於那些即將演出您的影片的演員們，您又是如何做，讓他們也能感受到您要的那個內在層面？

杜蒙：我一開始都是把我經驗到的東西寫下來，試著保留住最原始的感覺。然後我會去找一些人，一些平常人之類的，他們擁有一些我感受到的那個東西；但是當然，他們也的確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我是滿需要我們之間的這個差異，還有他們生澀不成熟的地方，因為到最後是他們在教導我，避免我太過用腦變得太虛空。之後，在電影的前製作期，我跟這些演員們就能夠找到一個平衡點。

問：為什麼您從不啟用真正專業的演員？

杜蒙：因為我所寫的角色，並非是那些人能夠飾演的。而且我堅持一點：我就是要那個生澀，因為人性就是生澀的。(il faut de la maladresse, l’humain est maladroit.) 我要求的那些人，他們其實可以拒絕我。

問：跟您一起工作的技術人員，他們也跟您一樣喜歡這種生澀嗎？

杜蒙：一般來說，並非如此。在拍片現場，他們覺得非常無聊，因為跟我一起工作，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拍完片之後，他們其實覺得驚訝。是這樣的，我在拍攝的時候，其實一直很需要那種還沒拍完、還沒拍到的感覺，因為我要準備很多素材以備剪接。在剪接室，我會刪掉很多影像。如果劇本沒有把我的意念全寫出來，是因為我在拍片的時候會等待一些不小心跑出來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就是事實 (vérité)。（下週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