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被蘇安生踹的時候,我在中時部落格曾嚴厲表達反私刑的態度。但是,各位也知道,中時部落格的客人大多泛藍藍。泛藍藍也不是什麼錯;但是,當這些泛藍藍高聲反嗆說:「幹,看到陳水扁被踹,真爽。」你就要注意一些了。這些人居多數嗎?不知道。不過,當中時電子報開始作網路民調時,其結果足以讓我對整個台灣社會失望:高達六成的意見表示是陳水扁活該被踹。

看網路民調要注意幾件事:一,使用網路的人大多在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其職業跟教育程度多多少少是中間偏上的。二,該網站的政治屬性為何。台灣的政治基本上是民族主義的政治,所以台灣的選民的政治傾向也已經被建構成是民族主義的。藍跟綠的分別,遠比左跟右的差異要更明顯。當該網站明顯偏藍時,其網友自然大多應屬泛藍。三,要參與這種議題的投票,其動機必須是相對地強。毫無動機的網友因為沒有參與投票,所以會讓投票的結果更加偏向是對政治議題非常敏感的顯現。

高達六成的中時電子報網路民調表示是陳水扁活該被踹。對我來說,很可能已經有過半的台灣民眾對「私刑」毫不在乎。對我來說,這些跟國家機器有著社會契約關係的選民,是不及格、不夠格的選民,或是蠢蠢欲動、報復的破壞慾臨界溢出的暴民。縱使我本人絕對地(根本不用懷疑一分一毫)認為陳水扁是一個人格破裂的人物,但是一旦面對他被蘇安生踹一腿的事件,我整個人皺眉頭的。台灣人以為民主就是能夠投票、一人一票,但是,其實不應只是如此:民主應包含道德修養跟尊重。

等到蘇安生再被人揍(至今仍未破案),我想,換成是泛綠綠該被檢驗:如果因為蘇安生他是先前先踹陳水扁一腿的人,然後他再被不明人士揍了一頓,而會有泛綠綠覺得很爽的話,我覺得,我們的學校教育跟社會教育都算是全盤失敗的。原來,我們教育出一堆選民,不管會是泛藍藍亦或是泛綠綠,都只喜歡喊爽而已;難怪至今已經是所謂的是非不分的社會呀。

讓我們來檢驗一下這個是非不分到了什麼程度。

據信應該是一位泛綠綠人士掀了邱毅的假髮。態度選項:ㄅ、譴責該泛綠綠人士;ㄆ、譴責邱毅;ㄇ、聲援該泛綠綠人士;ㄈ、聲援邱毅;ㄉ、覺得該泛綠綠人士好好笑;ㄊ、覺得邱毅好好笑;ㄋ、認為是對的人在對的時間以及對的地點發生了對的事;ㄌ、認為是不對的人在不對的時間以及不對的地點發生了不對的事。

先來看ㄆ:在此事件中,譴責邱毅怪怪的,難道該譴責邱毅的禿頭嗎?再看ㄉ:覺得該泛綠綠人士好好笑,是敢做不敢當嗎?再看ㄊ:覺得邱毅好好笑,一整個場面就是好好笑,終於揭發事實真相的好笑。來看ㄋ:認為是對的人在對的時間以及對的地點發生了對的事,這已經是選擇了立場,意近ㄇ。來看ㄌ:認為是不對的人在不對的時間以及不對的地點發生了不對的事,其實這不算是聲援邱毅,而是思考這整起事件。

真正關鍵的是:ㄅ、ㄇ跟ㄈ。

很明顯,民進黨似乎採取了ㄇ、ㄊ、ㄋ的態度。但為什麼一定沒有ㄅ跟ㄈ的態度?民進黨似乎不止一次地宣稱要捍衛陳水扁的司法人權,但為什麼不在此事件中宣稱要捍衛邱毅的人權?捍衛人權不代表你認為當事人是有罪還是無罪,也不代表你支持或反對當事人,你只是站在一個人道的高度上捍衛一個人應該要擁有她/他自己的人權而已。所以,當泛綠綠似乎都採取了ㄇ、ㄊ、ㄋ的態度時,再一次,我再強調,我們這個社會真的已經是是非不分。為什麼我們要讓台灣分裂成一邊是看到陳水扁被踹很爽,一邊是看到邱毅被掀假髮很爽?為什麼一個能同時譴責『陳水扁被踹』、譴責『邱毅被掀假髮』的台灣竟無立足之地?

邱毅被掀假髮,最簡單的看法,就是一個「不尊重」。

有人會說:禿頭又不是可恥的事,所以掀掉邱毅的假髮很好玩。

那我問:有人懷疑蔡英文裙子底下的內褲是哆啦A夢的圖案(雖然蔡英文好像從未穿過裙子),請問我可不可以掀開蔡英文的裙子去檢查她的內褲是不是哆啦A夢的圖案?

有人一定會回答說:笨蛋,掀女人的裙子本來就是不對的事(甚至還是性騷擾),哪有這麼爛的例子,還敢拿出來?

我會再回說:當人們只是依照直覺去認定某種特定行為是不妥的,卻沒思考到其之所以不妥是因為觸犯到了什麼東西,對不起,這樣的直覺認定就是有盲點的,當然也就是愚蠢的。

開放時間給大家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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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問:某位女性病患因為作了化學治療,所以頭髮全掉光光,也因此她戴了一副假髮。掀掉她的假髮,為證明某種傳言,會是對的嗎?

某位中年女性,因為年輕的時候當過太妹,所以手腕、手臂刺了很多刺青。但是,現在的她不敢讓其他人看到她的刺青,所以她都穿長袖的衣服。掀起她的袖子,為證明某種傳言,會是對的嗎?

對前一個案例來說,你還可以用「光頭並不可恥」來正當化掀掉她的假髮嗎?

對後一個案例來說,你還可以用「刺青並不可恥」來正當化掀起她的袖子嗎?

前後兩個案例,都不是所謂的女生的裙子這種「常識問題」,而是全都是自尊的問題。曰自尊,思及尊重。

我還能夠舉出一拖拉庫的案例,但我們可以先停在這邊。

因此,問題根本不出在邱毅的禿頭是不是醜到不能看,也不是他的政治立場是否跟你相同。而是,就算傳言中的假髮的確是偽,也就是邱毅的頭髮的確是真,我們也不能動手去摸他的頭髮。就像我們不能一看到葉宜津,覺得她的頭髮不夠直,就拉扯她的頭髮希望她的頭髮能再直一點;我們也不能一看到吳淑珍,就把她推到牆壁上,用以證明傳言中她的輪椅足以抵抗撞牆的壓力。

如果有時間,我還應該再簡介法國國會昨夜(2008 12 16 號)通過的法案將強制法國公營電視禁播廣告 [ 這當然是右派的薩柯奇總統要讓他的 TF1 朋友大賺特賺電視廣告錢的法案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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