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五十分,俄羅斯媒體報導武裝份子是些腰纏炸彈的自殺炸彈客 (kamikazes)。十六點四十分,十二位躲起來的小孩跟一位大人成功地逃出來未受傷害。十九點三十分,貝斯藍負責安全的機關與武裝份子頭頭建立連絡。外界猜測被挾持的人質約有三百多位。入夜,危機持續,但兩方都沒有動作。

九月二號上午十點十五分,克里姆林宮宣稱俄羅斯總統弗拉狄米耳普丁 (Vladimir Poutine) 取消前往土耳其的訪問。十四點,普丁第一次針對貝斯藍人質事件發言,強調以人質性命安全為第一考量原則。十六點四十五分,部分人質被釋放。再度入夜,想像這些人質沒地方尿尿的情境。

九月三號上午八點,地方行政單位確定人質數並非是大家所想的約三百五十位,而是超過一千位。不寒而慄的數字。九點多,一位貝斯藍的民代宣稱確定已有二十位男性人質在學校內被處決。十三點過後,開始一團混亂,因為爆炸聲跟槍聲開始四起,安全特種部隊在混亂中未接到更高層的命令即展開行動,某些武裝份子棄守學校開始逃跑或躲進人質群之中,但這些人中有一些在街上被逮捕。十四點三十分安全特種部隊炸掉學校其中一面牆以利人質逃跑,隨即展開槍戰。十六點三十分,第一次聽到武裝份子的訴求,要求俄羅斯部隊撤離車臣 (la Tchétchénie),確定此挾持人質案與車臣的問題有關聯。一直要到二十點最後三位武裝份子被逮捕之後,情況才被完全控制;但已有部分武裝份子化身為平民逃跑。二十三點三十分,地方行政單位宣布挾持人質案結束。此時宣稱有超過兩百多人死亡,七百多人受傷。

事件後的統計:三百六十一人死亡,其中一百七十一位是兒童。(在打這些字的此時,周星星我居然流下眼淚。怪我同時在聽《魔戒首部曲》的原聲帶。)二○○五年五月,二十六歲的律師阿耳貝․普里耶夫 (Albert Pliev) 成為唯一脫逃且活命的「恐怖份子」努帕夏․庫拉耶夫 (Nourpacha Koulaev) 的辯護律師。

○○一年九月九號,在阿富汗的某座山上,馬速德指揮官 (le commandant Massoud, 全名 Ahmed Shah Massoud) 被兩位來自比利時的冒牌記者以內藏炸藥的 ENG 攝影機引爆傷重身亡。這兩位來自比利時的冒牌記者是受阿開達組織(Al-Qaida,即今天在報上被譯成『基地』的恐怖組織)之命殺害馬速德指揮官。兩天後,紐約的九一一恐怖事件爆發。

馬速德指揮官,何許人也?須知,一九九六年九月神學士 (Taliban) 奪下阿富汗政權之前,馬速德指揮官已經是代表阿富汗走民主回教國家的代表力量,但是被國際放棄的他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阿富汗他的祖國被極度瘋狂的宗教「學生」用武力奪走政權,他跟追隨他的人只好躲到山上(成為『北方聯盟』[ l’Alliance du Nord ]),好似蜀國但是是更淒涼的版本。二○○一年三月,有一千五百年歷史的兩尊大佛像被神學士砲轟。馬速德指揮官終於破例在四月離開阿富汗山區前往法國接受歐洲議會 (le Parlement Européen)(位在法國史特拉斯堡)當時的主席妮可封田 (Nicole Fontaine) 的邀請,在四月五號抵達歐洲議會,呼籲國際正視神學士政權對全球的危害。他早已經提出烏沙瑪賓拉登 (Oussama Ben Laden) 的大名並強調他是最危險的人物,但沒人聽得懂、也聽不進去。這些他在歐洲被訪問的畫面去年已經被收入在威廉卡黑喏 (William Karel) 超優的紀錄片《布希的世界觀》(Le Monde selon Bush, 2004) 之中,看此紀錄片這片段才知道原來馬速德指揮官早已經在警告西方世界烏沙瑪賓拉登的能耐足以大大破壞西方世界的秩序。九一一發生隔天,克里斯多福․德․彭非易 (Christophe de Ponfilly) 的紀錄片《馬速德阿富汗人》(Massoud l’Afghan) 在「藝文」台 (arte) 播映。一位在山區仍不忘教誨弟子吟誦詩歌的指揮官,一位真正虔誠的、拒絕任何基本教義的回教徒,一位讓記者您隨便拍他、只要不要打擾到他的謙沖長者,在我眼中他已經遠勝對我而言完全無任何意義的亞歷山大大帝(特別是看過 Colin Farrell 飾演的版本之後)而成為我私底下心目中小小崇拜、擁有一絲神秘感的領袖人物。每年九一一之前,我總沒忘記九九是馬速德指揮官的忌日。

九一一更是歷史事件,但大家都熟悉它,毋須我詳論。

○○○年九月二十九號,阿黎爾夏隆 (Ariel Sharon) 造訪耶路撒冷的次日引起第二次「因堤伐撻」(Intifada),阿拉伯文原意是「石頭戰」──面對以色列部隊的坦克,巴勒斯坦人隨手拿起石頭對付他們。有點記憶的人會知道阿黎爾夏隆是在隔年二月才變成以色列總理。在不知不覺中,這第二次「因堤伐撻」早在去年、甚至前年就已減弱。但是,在這即將滿五年的前夕談第二次「因堤伐撻」用意何在?

先講貝斯藍人質事件。車臣恐怖份子的妄想:運用恐怖活動企圖扭轉政治局勢,相信是其他人、也應該是我們台灣人一眼就看出來是不切實際、愈搞愈糟以及應被唾棄的行徑。再來是阿富汗神學士政權的垮台,如果不是因為九一一的關係導致美國用武力推翻神學士暴政(二○○一年十一月),否則阿富汗人今天仍被荼毒。不過,神學士殘餘力量仍在,否則美軍不會還在阿富汗丟兵、墜機。但是,英美聯軍開進伊拉克戰場,則是被智者認為制伏不了恐怖主義卻又再為恐怖主義增溫。換句話說,當二○○三年想要以戰爭的手段「消毒」恐怖主義,卻完全未考慮到這下出來的猛藥會在二○○五年、二○○七年滋生更多恐怖行動,因此那戰略就是錯誤。英國會被回教基本教義派恐怖份子攻擊,其實是遲早的事,只因為英國樹大招風。但是,西班牙會被回教基本教義派恐怖份子攻擊,唯一的解釋就是西班牙參與英美聯軍開進伊拉克戰場,因此二○○四年三月十一號一百九十一位罹難者真的是無辜枉死的。只是,仍然不要忘記最該被譴責的第一順位永遠是恐怖份子他們,是他們讓貝斯藍破紀錄的悲劇發生。

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是這個地球上非常怪、但大家都知道永遠不會有解的衝突。為什麼怪?因為它享盡西方世界關注和各式各樣的「寵愛」。從歐洲地中海海岸開始算,這以北、即整個歐洲都會報導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把它當作是一則重要的國際新聞。跨過大西洋,美國不僅是關注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更實在是以色列的強大支持者。再更遠,遠到澳大利亞、紐西蘭,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仍然是一則重要的國際新聞。但是,除了它的衝突性值得被報導之外,還有沒有別的理由以及別的思考空間?當然有。首先就是:為什麼那麼多國際新聞,但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卻最被重視?是因為猶太人在西方世界有很多後裔嗎?若是此,為何猶太人可以遊走於「以色列人∕美國人」或「以色列人∕法國人」的認同而美國、法國關注那麼多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若不是如此,厚愛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而無視其它地區的政治衝突,不也自私(因為已經把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視成是家務事)跟白目嗎?比如,很奇怪,西歐的極左派大部分都站在巴勒斯坦這一方控訴以色列。但問題來了:以色列跟巴勒斯坦都跟你西歐沒利害關係,為什麼要選立場說我支持以色列或支持巴勒斯坦?這又不是打電動玩具要先選打鬥國、格鬥角色。最關鍵的問題是:當台灣處心積慮申請進入「世界衛生組織」或「聯合國」,怎不見這些極左派知識份子跳出來支持台灣──好歹已經是民主國家?所以我強烈質疑西方世界的對於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的關注。

以色列跟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給台灣的啟示是:面對如此劍拔弩張的情況,什麼樣的方式才是真正的追求和平的方法、才能真正創造雙贏的結果?面對此問題的直接答案是拒絕鷹派或基本教義派的立場。第二次「因堤伐撻」之所以爆發以及拖那麼長的時間,全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內部都認為自己要很硬才能勝得過對方。結果當然是硬之後還要超級硬,到最後百分之百是兩敗俱傷。從今天二○○五年來看,以色列跟巴勒斯坦早已經是兩敗俱傷。

前幾天我跟幾位朋友聊大爆笑的《魔女潛艦》,我說我一定不會看,因為之前已經有《獵殺紅色十月》、《U-571》等等潛水艇影片,現在再來一部日本製的《魔女潛艦》,還沒有故事(看不到任何介紹),只強調是 George Lucas Skywalker 公司製作特效,但有什麼用?好歹你丟一個危機,比如潛水艇內氧氣不足、組員的生命有危險,那還可以看看;但強調日本也會做潛水艇電影,拜託,誰要看俊男美女躲在潛水艇裡面,說不定在裡面還「就是不親嘴」?果然,賣座奇慘。但最神的是昨天我逛進開眼網站,《魔女潛艦》的討論可以多到一百多則。這怎麼回事?賣座奇慘的片怎麼會有那麼多人討論?點進去看我才了解原因。是,的確有很多白癡在裡面吵架。

台灣並非特別地爛。在歐洲,就有很多國家極右派思想永生不滅,當中就有一大堆極右派混蛋足以讓歐洲人「浪漫」、「知性」的形象倒閉。而且,首先就要提法國,因為法國已經在二十年間證明每逢總統大選,極右派政黨都可以囊括近百分之三十的選票,遠比任何西歐國家都多。台灣有中國位民族主義和台灣位民族主義,光「存有」這兩種偏激、愚蠢的意識形態並不能讓人直言說台灣很爛。但是,如果是這兩種偏激、愚蠢的意識形態佔據了大部分公民的思維,那就可以批評說台灣很爛,因為爛在公民社會名存實亡以及理性的思維仍在那兒蹣跚、無法出頭。誰神經病要長篇大論《魔女潛艦》帶來的「省思」:看《魔女潛艦》可以變成媚不媚日的問題,然後變成民族主義大廝殺(還是大逃殺,battle royale)?

筆戰當然比石頭戰文明。但是,我今天之所以寫〈沉重的九月〉,是要讓人觀察國際局勢,並且終極目的是要讓人從中得到啟示,遠離任何以「仇恨」為基礎的意識形態。不需要有人批評我做作,我今天會寫這文章,是因為我還記得貝斯藍罹難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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