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去年參加柏林影展競賽單元,不過沒得到任何一個獎。《太陽》講的是日本裕仁天皇 (l’Empereur Hirohito) 的故事,而裕仁天皇此角色由尾形一生 (Issei Ogata) 飾演,他剛在《村上春樹之東尼瀧谷》和台灣觀眾見面。亞歷桑德˙蘇古洛夫的《太陽》其實是延續他省思歷史人物的第三部作,其它當然是《希特勒末日》(Moloch, 1999) 《遺忘列寧》(Taurus, 2001) 這兩部頗冷門的影片。《太陽》的影評在《電影筆記》編輯部評價頗佳。

這一期《電影筆記》最主要是大幅報導數位電影的狀況。我將先作個簡介然後會再摘譯一些文字。

DV « digital video » 的縮寫,意為「數位 video」;HDDV « high definition digital video » 的縮寫,意為「高畫質數位 video── 但在法國常只被縮寫為 HD 而已。HD 的進步讓不少影片捨棄傳統三十五釐米底片,比如-賈克˙阿諾 (Jean-Jacques Annaud) 的《雙虎奇緣》(Deux frères) 選擇使用 HD 是因為經濟的理由──如果任意讓兩隻老虎以及牠們的替身到處亂跑,勢必會浪費很多三十五釐米底片。好萊塢大製作《星際大戰》(Star Wars) 第二部曲跟第三部曲大量使用 HD 則是因為導演喬治˙盧卡斯 (George Lucas) 的偏執狂:他一直相信 HD 要全面取代三十五釐米底片的放映。法國也曾經有一部全用 HD 拍攝的商業大片《奪命解碼》(Vidocq),那是因為作特效出身的導演皮托夫 (Pitof) 想大膽地用 HD 實驗特效,況且 HD 也的確比三十五釐米底片便宜,可挪出更多的錢作特效。除了這幾部商業大片的例子外,歐洲有不少導演都嘗試用 HD DV 拍攝文藝片,比較成功的例子有瑞典的英格瑪˙柏格曼 (Ingmar Bergman) 的《夕陽舞曲》(Saraband) 跟法國的塞德里克˙柯拉皮許 (Cédric Klapisch) 的《西班牙公寓》(L’Auberge espagnole) 跟它的續集《俄羅斯娃娃》(Les Poupées russes)巴貝˙施洛德 (Barbet Schroeder) 的《殺手的童貞》( La Virgen de los sicarios )埃黎克˙侯麥 (Eric Rohmer) 的《英國女和公爵》(L’Anglaise et le Duc)。其它仍有一堆用 DV 拍攝的劇情片再轉成三十五釐米底片到戲院上映的例子,品質好壞純粹看劇本寫得如何。由於美國很少這一類影片,歐洲這一類的影片又從未引進到台灣,所以台灣觀眾很不清楚用 DV 拍攝電影早已經是很常見的事以及快要沒必要作 DV 專題把可能已經破百的 DV 影片編成目錄。以下是《殺手的童貞》的海報以及導演巴貝˙施洛德。

講到用 DV 拍攝再轉成三十五釐米底片到戲院上映的例子,除了剛才講的一些劇情片之外,紀錄片幾乎快要全部都走這種模式了。美國的《華氏九一一》(Fahrenheit 9/11)、《麥胖報告》(Super Size Me)、《安隆風暴》(Enron : the Smartest Guys in the Room),法國的《布希的世界觀》(Le Monde selon Bush)、《S21:赤色高棉殺人機器》(S21, la machine de mort Khmère rouge)、《達爾文的惡夢》(Le Cauchemar de Darwin),哪一個不屬於這模式呢?不過台灣的《生命》、《無米樂》卻是直接將 DV 用投影機把畫面投到銀幕上,除了更取巧外,沒辦法再伸展成寬銀幕也是一個缺點。以下依順序分別是《布希的世界觀》的海報、《S21:赤色高棉殺人機器》的海報跟一張劇照、《達爾文的惡夢》的海報跟一張劇照。

回到主題:〈數位影像真的超棒〉(L’Image numérique est fantastique) 就是《電影筆記》下的大標題,首頁就用兩張劇照:一是亞歷桑德˙蘇古洛夫的《太陽》,另一是上一期已經介紹的諏訪敦彥 (Nobuhiro Suwa) 的《完美的夫妻》(Un couple parfait),這兩部片都是用 HD 拍攝的。《電影筆記》邀請了一些人座談,以下是在下摘譯值得看看的句子。

《電影筆記》編輯部:我們的討論題目是:數位影像改變了電影的什麼?

埃黎克˙勾提耶 (Eric Gautier) ──他是《錯得多美麗》(Clean) 的攝影指導:我不是很確定我們攝影指導的工作在根本上有所發展,也不確定數位影像帶動的改變能夠跟新浪潮 (la Nouvelle Vague) 的影響相提並論。新科技變得愈來愈複雜,我們(攝影指導)卻愈來愈搞不太懂我們的工具,但最特別地是中間介入的職務愈來愈多。(……)更糟的是一些 DVD 的發行商在壓片的時候根本沒考慮攝影指導的意見,以致我們喪失控制權。(譯註:指 DVD 的色澤被更改過,未經攝影指導的同意。)

巴貝˙施洛德──其實他也是《電影筆記》的元老級人物,還當過侯麥的男主角:這情況就發生在我身上,我所有在好萊塢拍攝的影片就是這樣被 DVD 的發行商亂搞。(……)

埃黎克˙勾提耶:(……)目前常常是製片去控制三十五釐米拷貝跟 DVD 的品質,卻都不通知攝影指導。(……)雖然我和奧利維耶˙阿薩亞斯 (Olivier Assayas) 在《錯得多美麗》的台北首映之前已經監督過負片,但看到放映的影像之後我們同聲表示那一盤三十五釐米拷貝的顏色真是大噁爛 (dégueulasse)!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沒被我們察覺到?

巴貝˙施洛德:首先全都是經濟的問題:用比較差的機器沖洗出來的拷貝會更加地便宜。一家美國發行商如果請外國的沖印廠沖洗拷貝可以省下大約二十萬美金的錢。

《電影筆記》編輯部:用銀粒子底片或用數位的方式拍片,兩者之間是否差異甚大?

吉喏˙軋亞 (Gilles Gaillard):(……)用銀粒子底片是依循「模擬」(simulation) 的邏輯;用數位的方式拍片是依循「能量」(capacité) 的邏輯:數位影像可作出我們從未見過的顏色。

卡荷琳˙香普提耶 (Caroline Champetier) ──她是《完美的夫妻》的攝影指導:用銀粒子底片或用數位的方式拍片非常不一樣,採用銀粒子底片我感覺我自己是行家,握有所有的畫筆;但是用數位的方式拍片,所有的畫筆全飛了。

巴貝˙施洛德:《殺手的童貞》是我第一次用 DV 拍片,當時我的概念就是不要只是拍一部用 video 拍出來的影片,而是它就是純粹的 video,因為我認為它可以為「展示一座城市」提供獨到的可能性。(……)《落日殺神》(Collateral) 就進到「超棒」(fantastique) 的境界,因為它用數位的方式拍攝一座城市。但是當影片一上映,麥可˙ (Michael Mann) 所使用的 HD 科技,特別是 Viper 攝影機,已經屬於過時的科技。

《電影筆記》編輯部:麥可˙曼也有用銀粒子底片拍《落日殺神》。

貝禾童˙波內羅 (Bertrand Bonello):(……)突然大約有二十秒鐘,湯姆˙克魯斯 (Tom Cruise) 從一個很亮的樓梯走下來,我認為那畫面是用一台掌上型 DV 拍出來的。

巴貝˙施洛德:用 video 拍攝一部長片的先鋒是安東尼奧尼 (Antonioni):《歐伯華的密案》(Il Mistero di Oberwald, 1981)。(……後面仍很長,但開始各談各話,故不譯。)

關於二十一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電影筆記》編輯部選出一些片作為具備代表意義的數位影像;其中安端˙梯禾庸 (Antoine Thirion)、艾曼紐埃耳˙布宇多 (Emmanuel Burdeau) 跟厄傑尼歐˙亨吉 (Eugenio Renzi) 都選李安的《綠巨人浩克》(Hulk) 細胞快速增殖的畫面作分析,哲理太多有點不知所云;艾禾維˙歐布宏 (Hervé Aubron) 分析《落日殺神》中突然走在洛杉磯街上的一隻土狼的畫面,有趣;希喏凡˙枯木 (Sylvain Coumoul) 則選擇《神秘肌膚》(Mysterious Skin) 瞥見一幅畫的畫面。

影評部分,陳凱歌的《無極》的確遭到《電影筆記》編輯部的惡評。另外,因為杜琪峰的《談判專家》(Running Out of Time) 跟《全職殺手》(Fulltime Killer) 要在有線電視播映,西黎˙貝干 (Cyril Béghin) 寫了一篇〈劉德華,冷血〉(Andy Lau, à froid) 評論杜琪峰的影片,而且特別用一張很帥的劉德華的照片,相信會讓西方世界的人發現也會有亞洲男人長得超帥。

在最後面,則是向勞伯˙柯萊摩 (Robert Kramer, 1939 - 1999) 致敬的專題。筆者不太認識這位紀錄片導演,但是在巴黎東邊的郊區已放映勞伯˙柯萊摩所有的影片,《電影筆記》還做了一個柯萊摩的小別冊夾在雜誌裡面。比較特別的是刊出柯萊摩一九九九年九月三十號寫給諏訪敦彥的一封信(法譯本),大致是:「親愛的諏訪,謝謝你的提議,(……)我希望影片的主題是:〈遺產,或二○○○年八月的廣島〉。(……)我希望能夠在明年春去一趟日本,離開歐洲(譯註:他當時住在法國),因為我想分攤一點你們的痛苦。(……)」原來是諏訪敦彥向柯萊摩提議一起在廣島拍出一些東西。

諏訪敦彥向前來日本採訪他的《電影筆記》記者艾曼紐埃耳˙布宇多說到(譯註:很長的一篇專訪,以下摘譯一些句子):Walk the Walk 是我看過的第一部勞伯˙柯萊摩的影片,然後是 Route One / USA ──兩百四十分鐘的紀錄片──以及 Milestones ──一百九十五分鐘的劇情片。(……)我剛拍完我的第一部長片《愛情二重奏》並且參加山形影展,因此認識了勞伯˙柯萊摩。我看過 Walk the Walk,因此我感覺得到勞伯˙柯萊摩也有相類似的自由,所以我要求跟他對談。他看過我的《愛情二重奏》,很喜歡,很鼓勵我,跟我說『你的影片是一種鬥爭,不是那種可以掛在牆上欣賞的畫,而是一種觸及到人性痛苦的鬥爭。為了這個鬥爭,你什麼方式都可以用,不管你是要用紀錄片的方式還是劇情片的方式,反正那比較不重要。』(……)一九九九年我去坎城介紹《二分之一的母親》,我跟他在巴黎『波布咖啡館』(靠近龐畢度文化中心)又再見面,我跟他提議隔一年一起在廣島拍片。(……)他有不少關於廣島的拍片計劃,其中一部他還命名為 Ground Zero 將處理不同世代間的溝通的問題。(……)他的過世 (10.11.1999) 讓整個計劃終止。(……)後來我就去執導 A Letter from Hiroshima,再找回可以繼續拍片的鬥志。

艾曼紐埃耳˙布宇多的〈描寫犯罪(The Writing of Crimes) 跟西黎˙內哈 (Cyril Neyrat) 的〈一位戰士(A Warrior) 跟這兩篇文章有英譯版本。

感謝傑克看到電子報後對我幾個錯字的提醒,所以我已經在這邊的版本作過修正,希望不會再有別的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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